这样一想,我突然又觉得不妙。毕锦谈的那单生意总价值四百万,一栋街里的洋房就要卖三十万,装修完备,结构更加复杂的酒店岂不是更贵?这样说来,我那一百万恐怕买不了多少产业。
怎么感觉钱越多越不扛花呢?
进了主馆大门,便是正厅。正厅分上下二层,二楼中间是平台,平台两侧有弧形的楼梯延伸下来。正厅中空无一人,看起来有些杂乱。贾龙的姨娘大声吆喝了几句,说的是北部话,我只听懂了大概,意思应该是说枪家的哥儿来了,让家里人快点出来。
不一会儿,二楼就传来了动静。最先出现的是贾龙的六个媳妇,然后是贾龙的另一个姨娘,最后是贾老太太,还有三个能走路的孩子。
贾龙的媳妇是小跑着出来的,又是小跑着下的楼梯。她们眼圈都是红的,有些还掉着眼泪,刚下完楼梯,她们就挤到我身边,簇拥着我,一边哭一边诉苦。跟着她们一起下来的贾龙姨娘,与给我开门的贾龙姨娘也围过来,八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听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贾龙的六个媳妇说,贾老太太和两个姨娘囚禁她们,连门都不让她们出。贾龙的两个姨娘说,这六个媳妇不本分,总想带着孩子跑。最后贾老太太也加入进来,她的说法和她的两个姐妹差不多,都是说媳妇的不是。
此时此刻,我总算是明白贾龙为什么要找个人,负那么大的代价,把这一家子人托付了。
不会管家,不会持家,钱没了,房子没了,这都是小事。一家人只要团结,努力生活,总是能活命的。但是贾家的婆媳关系不是一般的差,如果家里没有个主事人,用不了多久这家自己就垮了。
三个老太太看六个年轻媳妇,就算看的再严,能看多久?最后这六个女人抱着贾家的孩子走了,改嫁了,让孩子改了别人家的姓。贾龙的孩子都还小,不是很记事,住在别人家,跟别人家的姓,那就是别人家的了。
到时候贾家只剩下三个老太太,没有了新生代,这和灭门有什么区别?就算这六个女人不带走孩子,这三个老太太万一有什么闪失,孩子们怎么办?
2月6日,大年三十。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今天我必须起个大早。先是配筑瑛和羽江采买,昨天她们采买了一次,但是钱不够,过年这段时间物价飞涨,什么都贵,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买。就算加上我带来的东西,也不够用到十五的。
从大年三十的下午开始,到正月初五,整个元兴基本上不会有做生意的人。这是因为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一般人家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有钱人家该采买的也采买完了,足够用到十五的。
到了初六,做大宗买卖的就该行动起来了。然后是城里的各个坐商,再然后是商店和街里的市场,等过了十五,食杂店和坊间的市场才会开。
采买的时候,我暗暗诅咒两人所在的革新党组织。过年不发奖金不说,连人都不管,这组织也太没人性了!
诅咒归诅咒,钱还是要掏的。羽江这娘们儿可是一点也没跟我客气,可劲儿的买,还雇人帮忙搬东西。在这个时节,挑夫是很挣钱的。扛着扁担箩筐在城里忙活一天,挣个十几二十块不成问题。
不过这挑夫也不是谁都能做的,首先要有专门的行工证,腰间还得栓根二指粗的绳子,绳子末端要打上死结,另一端系着木制的把手,由雇主握着。羽江雇了四个挑夫,八个箩筐被装的满满当当。
四个木把手都在我这儿,我一手握着把手,一手放在枪套上。若是这四个人商量着一起跑,我肯定是拽不住的。为了保住我花钱买的东西,我只能动枪。
本来呢,元兴的挑夫根本不需要人拴着,诚信着呢。后来随着外地人的大量拥入,出现了打着挑夫的名号骗人财货的人,闹出很大的案子。在那之后,市政衙门就出台了新法令,要求挑夫必须有行工证,工作时必须被绳子拴着。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打着挑夫的名号骗人东西。人心隔肚皮,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自己的脑门上,我也不知道雇来的挑夫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所以只能多做一手准备。
回家的时候,我先让挑夫把货送到了迁盛居,从迁盛居雇了辆人力车,让人力车和迁盛居的伙计把东西给我们拉回家。
之前说过,过年这段时间很乱,羽江家只住了两个女人,挑夫都是不知根不知底的,我哪能带他们回住处。迁盛居的伙计足够可靠,所以我才敢带他们回家,还让他们帮忙往家里搬东西,又在屋里帮忙归置。
等忙活完这些,我就要离开羽江家,去贾家一趟。贾龙给了我那么多好处,为的就是让我帮他照顾家小。这大过年的,就算我不和贾家人一起过年,也不能不去贾家露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