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温泉的热水管,依然很暖和。
江筠喝水喝多了,一会儿琢磨罗海翔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拼命回忆自己昏过去的时候的记忆,后半宿都没睡好。
天快亮的时候,江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打个盹。
服务员来敲门说外面有人找:“同志,请问你们谁姓江?”
江筠有点懵,又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谁会跑到这个地方来找她?
只能匆匆套上大衣,去看看是不是别人找错了。
门岗执勤的战士带着她往大门口去:“半夜里就来了,我看你们在休息,就没放他们进来。”
江筠更蒙了,这一来还来一伙呀?
那肯定是找错人了。
还没到大门口,江筠就想好了,只要跟人家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然后自己就到院子里去跑跑步或者去爬爬山头。
虽然一晚上没休息,但是现在就是好兴奋啊,觉得全身都是劲儿,用不完,就想蹦。
在门岗那里等着的是老两口,衣着陈旧朴素,风尘仆仆,在见到江筠的一刹那,却露出了满脸的惊喜:“您就是京城来的江主任吧?”
江筠看着他们似曾相识的面孔,还有胡乱给她安的头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爷爷,请问你们找谁?”
看到老人家跟她姥姥姥爷差不多年纪,在寒风夜露中等了她几个小时,江筠就有些于心不忍。
老头,看上去六十多岁,是爷爷辈的人了,听到江筠对他的称呼,未语泪先流:“我,我们听,听说你来了……”
江筠心里咯噔一下,老头的方言,她听不懂,却又明明白白地清楚明了他的意思,他们是来找她帮忙的,她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只能硬着头皮再问:“爷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老头抹了一把泪,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江主任,你,您看看,这是我儿子临死前写的。”
江筠扫了一眼信封,蒙蒙亮的天色下,钢劲的字体依稀可辨,写着最高级别的上级部门收的字样,顿时明白了:“爷爷,你们找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是要交到另一个相关部门去的,跟她们单位的性质不一样的,职能不同。
老头泪流满面,在寒风中更显的凄凉:“我,我也姓江,我……”
江筠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同姓一家亲,在部队里跟战友或者老乡拉近关系,很常见也很亲切。
如果没有这封信,江筠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感受。
眼下,她只能硬着心肠拒绝。
信封里的信,不用看她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很多,不在她管的范围,她更不能做出任何承诺或者指点。
“爷爷,你真的找错人了,”江筠指了指疗养院的招牌,急中生智:“我是来这里陪人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主任。”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主任。
说完她跟执勤的战士点点头:“他们说的方言我听不懂,麻烦你跟他们说找错人了。”
老头急得扑通就跪下了:“江主任,呜呜……”
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老太太也跟着跪下。
这扑通扑通两声,跪在了江筠的心上,让她心慌不已,急忙上前伸手去扶。
老头老太抓住江筠的胳膊,哭得更加伤心,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三个人揪作一团。
执勤的战士急忙上前去给江筠帮忙扯开——他们的首要责任是保卫疗养院内所有的人和事的安全。
江筠有些狼狈地退后两步,转身快步离开。
刚才在纠缠中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很想就这么把信封拿过来,替他们去转交。
无能为力的窒息感,让她心里难过的感觉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