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奢侈了一把,点了两个炭盆,火烧的旺旺的,拼了四把椅子在炭盆旁边躺下补了个觉,看看手表才不到十二点。
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知该怎么打发。
办公室内光线不怎么好,镜子里的人影看起来肤色很暗,江筠突然心血来潮,给自己画了个淡淡的节日妆,勾了眉线和眼线,上了桃红的眼影和腮红。
看看时间还早,又慢条斯理地梳了个高难度的非洲发辫,不怕风吹,不怕围巾压住弄乱,绑一天一夜,拆了之后还有微卷,可以再梳个新发型。
她期待着陈援武看到她时的惊喜,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不断的摆出各种自拍脸。
结果,没打招呼就闯进来的陈跃飞惊艳了:“小筠,你这是要演出?”
江筠尬笑:“呵,就是画着玩儿!是不是妆太浓?那我洗掉。”
“留着留着,一点也不浓,忒好看!”陈跃飞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早上的发糕,我看你没吃,还给你带了两块点心,喏,还有咖啡。”
江筠责怪道:“我都说了三点钟就能回去,不用管我中午吃什么,你没剩多少时间复习啦。”
陈跃飞从大衣内口袋掏出信纸:“我就是躲到你这儿学习来了啊!家里有客人来给我妈拜年,我总不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呀,可是人家一看着我就问这问那的,不说不礼貌,说了还耽误事儿。”
江筠啧了一声:“孺子可教!”
陈跃飞脱了大衣,从贴身的棉坎肩儿口袋里掏出一把铜板:“给你,我答应的五帝钱!”
江筠脸红了:“你傻了啊?你妈都替你把话收回去了。”
陈跃飞不由分说硬塞到江筠手上:“大丈夫一言四匹马都追不上,我答应过的事,我妈管不着!”
江筠没有再推辞,坦然收下:“好吧,谢谢啦!把资料拿出来,赶紧复习了!”
她收的只是物品,至于意义嘛,每个人认定不一,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陈援武发现,每次提到孩子的话题,江筠若是能保持情绪不变,就一定是因为及时转移了注意力而没有当场发飙。
他一直没搞清楚江筠为什么讨厌孩子。
就连婚礼那天,他都特意叮嘱过张跑泉,千万千万不能提到任何生儿子的玩笑。
他还留意到,江筠对来添彩头闹床的小娃娃也是各种抗拒不喜,只是碍于礼貌和场合才没有把人“扔”出去——是的,如果可以扔的话。
千算万算,陈援武还是算有遗策,家里大年初一的饺子,居然也出现了红枣花生馅儿的,刘姨还“解释”得那么清楚。
陈援武不动声色的把江筠的注意力转到了铜板上:“小飞还有一套清五帝钱,没牙印的!”
陈跃飞笑出声:“切,人家卖报童,卖十份报纸就五个铜板了,我整整吃了五年才攒了那么几个,忒费劲了!”
江筠似乎听得分外认真,她相信,以叶清音对文物的了解,在饺子里包五帝钱而不是普通的硬币,这其中一定是对陈跃飞寄予了殷切的厚望。
“小飞,你五年能攒五个,已经很了不起了啊!那五个皇帝,前面四个加起来一百多年都没攒够五个呢!”
陈跃飞大乐:“哈哈哈,照你这么说,顺治康熙雍正乾隆是比我郁闷多了!”
陈援武赞许的看了江筠一眼:“你要是喜欢,明年过年的时候,给你也包一个!”
陈跃飞叉开五指晃了晃:“不用等明年过年,也不用慢慢的攒五年!小筠,等你儿子会叫人了,我把我的五帝钱都送给他!我妈说我小时候会喊我爸的时候,他奖给我一颗子弹壳!”
叶清音不得不打断这没边的对话,听着越来越不对劲了:“小飞,赶紧把你碗里的饺子都吃了,再喝口热汤,原汤化原食。”
传家宝都是有讲究的,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怎么能乱送人!
没文化好可怕!一定要找个时间给小飞恶补!
江筠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放下碗筷:“妈,我吃好了,要去单位值班,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她感觉好尴尬,吃个饺子都能跟传宗接代拉扯上关系,躲都躲不开。
突然觉得在家庭聚会上只祝愿世界和平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