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的新工作,是某部人事处副处长苏国瑞的第二秘书,专职负责接待来访人员。
在这个部门接待的来访人员,都是各直属机关的办事人员,不但要求观察力必须无微不至,还要求迎来送往的言行举止符合外交礼仪。
因此,在正式到岗工作之前,江筠接受了为期一周的礼仪训练。
进行礼仪培训的地方是在航空学院,专门培养飞行员和空姐的地方。
有了几年在大院生活的经历,江筠在航空学院,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谁是部队子弟,这些子弟的父母是空军还是陆军。判断的依据除了有口音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别,还有就是她们的阅历和言行举止。
短短的几天培训,江筠每天都能总结出不少有意思的发现来,统统都写在信纸上——这下不愁给陈援武的信里面要写什么内容了。
第一天去培训,教导员吉晓燕就对江筠的普通话啧啧称奇:“小江,你居然一点口音都没有!”
江筠心想,我还能说一口纯正流利的外语呢,而且在两种语言的切换之间,完全没有口音,这都得益于她从小就念双语幼儿园,英语对她来说就像多说一门方言而已,大脑的语言中枢可以自如的切换,不需要通过思考再表达出来。
其他空姐感兴趣的则是江筠鞠躬时双手摆放的位置和手势:“你这样好看,我觉得比我们现在教的还要好看!”
江筠的双手是自然交叠放在丹田处,半鞠躬四十五度。而吉晓燕教的是两手按在大腿外侧,鞠躬接近六十度。
当然,这些都是悄悄话,是私下里交流的时候说的。
学院里教材上的东西,她们只有认真的学习,没有谁敢提出质疑。
所以,大家都很羡慕飞行员他们是敬军礼,显得特别大方有气派。
江筠没有说什么,她曾经受过的礼仪培训,是严格的贵族淑女礼仪,一举手一投足,学习和检验的标准都是用数字和角度来测量,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数,再根据每个人的高矮胖瘦,分别做实际的细微调整。
现在学的这些礼仪对她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眼神和表情,她没有办法做到饱含革命热情。
吉晓燕给江筠安排的作业,就是“笑出对祖国的热爱和对伟人的敬仰”,第二天上课之前就要检查,不合格就记录在档,并且还要报告给她们单位。
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空姐,叫杨双双,父母在地方上做行政工作,是通过在空军任职的大伯托人打招呼安插进来的。
杨双双见江筠被吉晓燕严厉地批评了一通,很自然的就把江筠划到了自己同一个阵营里:“小江,你们家是哪儿的?我觉得你笑的挺好的。”
江筠回以微笑:“装备部的,我是代培的,过几天就回单位上班了。”
杨双双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当乘务员的呢,那样我就有个伴了。”
江筠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和善的姑娘:“到时候我走了,我也给你留下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你到京城,我带你去玩。”
地方上来的女孩子,神态多带有恭顺,而部队首长的子女,则多多少少的带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
没办法,在七十年代,空姐就是有一定神秘感而且非常让人羡慕的职业,首先挑选空姐的时候,对外貌要求就很高,所以,能当上空姐,就意味着这个人一定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大美女。
晚上住在航空学院的临时宿舍,杨双双拉着江筠一起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手里拿着一张标准的“饱含革命热情笑容”的照片做对比,一会说不行,一会又说就是这样,生怕江筠第二天过不了关。
笑了一个来小时,江筠停下来休息,拼命的揉搓已经笑得僵硬的面部肌肉。
只听杨双双在感叹:“唉,她们那两个天之骄女,真是好命,爸爸就是飞行员,现在自己又当空中乘务员,听说乘务部准备安排她们去外语学院进修外语,到时候专飞国际航线。”
七十年代中期,国内刚刚开始恢复与世界的交流,乘坐飞往国外航线的通常都是领导人,进行外交任务。
所以杨双双特别羡慕:“小江,说不定她们以后都能见到主席或者总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