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真怕电话那头的陈援武会哄她多说几句话,一听这个语调,如释重负:“谢谢,那我回去啦。”
听到话筒里传来“唔”,江筠忙不迭地放下了电话,嘛也,千万别问起写信的事儿,旁边有人盯着呢,实在是不适合撒娇。
于是聂干事那里就把李彩霞的情况登记为:李彩霞,女,16岁,汉族,原籍东省德城,家住昭庄公社芦苇大队,现在我部陈参谋家当保姆。
江筠签字确认了,回家硬着头皮跟李彩霞解释。
李彩霞满脸笑容,对江筠只有满满的感激,至于以什么身份住进来,根本就不在乎:“小江老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呢,保姆也是人啊,反正都是凭自己的力气干活,劳动最光荣了啊!”
比起回老家去嫁人生儿育女,一辈子呆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能留在京城留在部队留在保哥崇拜的小江老师身边,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挂碍的是江筠:“人家要问,你就说是我们家亲戚,记得千万不要说你是来当保姆的啊!”
李彩霞美得直点头,可是心里又不是很踏实:“说是什么亲戚好呢?是你表妹?”
江筠汗,那还得跟江家陈家的家里人一一说清楚,太麻烦了,不行:“就说你是陈队的表妹!”
反正陈援武陈振保都姓陈,假装是远房亲戚好了,只要聂干事不说出去,别人谁也不知道。
李彩霞简直太满意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生活了,从早到晚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脚下生风,满怀热情,不断找事做:“小江老师,还要我做什么?”
江筠最想的就是穿上妈妈牌毛衣:“你会不会织毛衣呀?以后等我上班了,你白天一个人在家,就可以织毛衣,要学习的话,就等我晚上回来教你。”
李彩霞信心满满:“织毛衣?我会!”
会得惨不忍睹!
江筠把自己绕的线团跟李彩霞绕的线团相比较,一团柔软的像包子,一团硬的像石头:“绕线的时候,稍微松一点,手不要使劲,毛线就是要蓬松,才有温柔的感觉。”
李彩霞的想法很朴实:“线团绕紧一点,织毛衣就不费线了!”
江筠现在终于有“这不是宿舍,是我和陈援武的家,我自己的家”的认知了。
这都要归功于李彩霞,一口一个你们家:
“小江老师,你们家门帘上的长江大桥绣的真漂亮!”
“小江老师,你们家的饭碗真白!”
“小江老师,你们家的窗帘布真好看,还是的确良的呢!”
李彩霞卖力的收拾屋子,从天花板到地面,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窗户上的玻璃一尘不染,透明得像没有,就连窗棱缝里的积尘都用旧牙刷给刷得干干净净。
擦桌子擦柜子,更是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给擦个遍。
聂干事过来看到都吓一跳,门板都有反光,能照出影子来:“小江,老远走过来就看见你们家的门口亮堂堂的!怎么,大晚上的还忙着搞卫生,这是要办喜事啊?”
没听说陈参谋要回来发喜糖啊!
江筠晕乎乎的还不怎么清醒:“聂干事,有人喊吗?”
吃晚饭的时候喝了点白酒,李彩霞又一个劲儿的夸赞,没人喊停,江筠就喝多了,躺在床上,听着李彩霞走来走去的搞卫生,只觉得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聂干事笑呵呵的:“没人喊没人喊,是站岗的战士说你们家来的人现在还没走呢,我就来问问。”
家属院儿一般谁家来客人是不用报备的,有客人有亲戚要留宿,谁来了干什么得住多久,必须要报告一声。
江筠搓搓额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是李彩霞。”
崔干事瞄到江筠身后新架起来的单人床,估计现在问也起来话长:“那你先歇着吧,明天上午去我那儿一趟,我现在去跟站岗的战士说一声。”
两个小时换一班岗,不去说明情况的话,人家就会重点盯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