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服务社,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红糖了!”
立即就有人在柜台前排了一队,洪桂珍听到喊声,也麻溜的排在了队伍中间。
食糖都是按票供应的,红糖更是稀缺物资,往冬天走,每家每户都喜欢备一点儿。
洪桂珍伸着脖子往柜台看,忍不住唠叨几句:“冰天雪地的时候,喝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能补血气,身上都有劲儿。”
排在前面的一个大婶回过头来:“大娘,我们这是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才用红糖,怎么,您家媳妇儿还是闺女要生孩子啦?”
大婶旁边的阿姨打量了江筠一眼,笑着说:“姑娘家的,也得喝点儿红糖水,大娘,这是您孙女儿吧?瞧她瘦的。”
江筠低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洪桂珍笑着搭话:“是我外孙女儿,她小时候就先天不足,生下来头一个月都没吃过奶,就是用面糊汁给吊大的,到现在嗓子眼儿都细,整天都不爱吃饭,就喝点儿粥,喝点汤汤水水的,都愁死我了。”
大婶瞅了江筠一眼:“头发都劈叉了,一会儿去旁边理个发,剪短一点儿,最好能剪个小子头,天天喝红糖水,头发保证乌黑的。”
血余则发炭。
这些人虽然不知道中医的原理,在生活中却都懂得怎么用,对别人也热心,有什么好的想法都乐于交换。
江筠听了大婶的话,心头一动,洗心革面,对呀,人家男的剃胡子,那她就剪头发好了。
买好了吃的,江筠真的就去了理发店。
理发师的手艺马马虎虎,连剪带推的,十分钟,就给她理了个小子头。
洪桂珍看着心疼:“哎哟,这都不像个姑娘样了。”
江筠微笑:“姥姥,我还要去照个照片!”
江筠瞪着天花板。
等不到消息的时候彻夜难眠,等到了消息还是辗转难眠。
在陈家的镜子里,那个面黄枯瘦的女孩子,像个落魄的丑小鸭,无助又迷茫。
不要说职场白骨精气质,就是英姿飒爽的女兵风采,连半点影子也没有。
起床号吹响的时候,江筠干脆起来,去帮姥爷烧火烧热水:“姥姥,今天我想洗头发洗澡。”
洪桂珍连声答应:“好好好,我昨天泡了半桶的皂荚,听人说这个洗澡洗衣裳都好用,比碱粉肥皂都要滑溜,洗完了,在太阳底下晒,晒完了之后可香了。我刚才看了一眼,都已经起泡泡了,一会儿就给你试一试。”
江筠做出雀跃的样子:“是吗?一会儿我要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得干干净净,再晒得香喷喷的!”
她想了一晚上,与其期盼最好的结果,不如还是从最坏的结果开始。
就像自己刚来到这个时空,只要还活着,就有努力奋斗的目标,就有改变的机会。
张德宝终于看到外孙女露出笑容,特别欣慰:“大妮儿,一会儿你跟姥姥在家洗洗涮涮的,我带小兰去老乡家里取苞谷和地瓜干。”
江筠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口腔里的溃疡,疼得直咧嘴:“姥爷,再让老乡帮忙送一麻袋地瓜和一麻袋土豆到家来吧,我想吃。”
这段时间焦虑过甚,心火过旺,口腔溃疡从一点两点发展到连成了一片,碰都碰不得,咽口水都痛。
张德宝连连点头:“成!你还想吃啥,我帮你都带回来点。”
江筠嘿嘿笑:“有没有米酒?高粱酒也行。”
张德宝也乐:“高粱酒肯定有!我去了帮你问问,带一小口回来给你尝尝。”
江筠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洗干净了。
皂荚水发酵不够,洗出来还有点涩,不过头上脸上都是浓郁的植物汁液的香味,清新极了,晾在后院和院外巷道上的衣裳被单也满是皂液的清新气息,仿佛又把她带回了原始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