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把话说清楚:“我爸执行任务,出事了,关起来了,你哥说我爸会受牵连会死,可是我在草原上见过一个可以给人续命的神仙,所以我来找神仙救我爸!”
陈跃飞点头,表示懂了:“那你要去哪儿找他?我能帮你什么忙?”
江筠一怔:“你相信我说的?”
陈跃飞咧嘴笑:“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信!”
江筠眼热热的,停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我上次跟通信连去牧马区,听说他冬天都会住在一个有井的喇嘛庙里。”
“这附近倒是有井,但是没有庙。听说草原上的庙几乎都赶得干干净净,没人了。”
“听说那口井很神奇,冬天都不结冰的。”
“这样啊,那就肯定能问到。就是刚才那个吉达,他们家就是牧民,他是我们连队的小喇叭,草原上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的。”
江筠眼眶湿润,双手合十:“老天爷,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跃飞笑:“还念诗,跟我哥一样。对了,怎么是我哥让他们送你来的?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筠吸了吸鼻子,决定先说部分实情:“我在军校委培,刚好你哥考的也是那间军校。我是偷跑出来的,跟你哥的战友撒了谎,他们还以为我,真的生了病。”
陈跃飞嘿嘿一笑,又现出青葱少年的稚气:“看我多机智,既没说你是我战友,也没说你是我同学!
前天我们接到上级的任务,说有特务要逃出边境线,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边境线上搜寻,你刚说你爸出事儿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还以为……嘿,幸好不是!”
江筠鼻酸,抬手去揉眼睛,谁知手上带的灰尘,越揉越流眼泪,把她难受得一个劲的眨巴眼睛。
陈跃飞一把抓住江筠的手腕:“别揉了,我替你吹一吹!”
挥别了装备部的车队,陈跃飞雀跃地领着江筠去坐大卡车。
坐在驾驶室的两个战友一看:“哟!二班长,用一只羊换了一个女兵回来?”
陈跃飞呸了一口:“闭嘴!乱嚷嚷啥!这是我们家亲戚,穿了家里人的军装跑出来的,迷路了,运气好,遇到人家把她给带过来的。”
汽车兵王峰呸回来:“什么亲戚!我看你小子不老实!”
陈跃飞扯扯江筠的军大衣袖子和衣摆:“看看,垮的,看看,都拖地了!我先带她到后头坐着去,咱们现在去开头看见的那个蒙古包,拿羊跟老乡换点吃的。”
陈跃飞先爬上车厢,再把江筠拽上车:“没有车蓬,土大,你忍一忍,就半个小时。”
又指着车厢地板上的两只羊:“我们不会收拾,这两三天内估计回不了连队,扔在这儿,味道特别大!”
车开了,江筠才知道陈跃飞为什么说土大而不是风大。
他们背靠着驾驶室,坐在车厢地板上,尽量的把头缩到军大衣的领子里,夹着尘土的风还是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声呼啸车声轰鸣,江筠想跟陈跃飞说几句话也说不了,只能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衣领,努力保持呼吸平稳,还要尽量保持身体不会被颠得撞到车厢侧板。
陈振保他们车队的押运车,车身四周都加了防弹的钢板,车身重,底盘也低,在丘陵地带开起来如履平地,所以坐起来不会颠簸。
前后一对比,江筠觉得这半个小时像半天那么长。
当卡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江筠抬头,看到陈跃飞裹着军被,早就看不出绿色的棉被上是一层黄黄的尘土,咧嘴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没戴棉帽子啊?”
陈跃飞的军装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袄,戴的还是单帽,把身上的棉被往后一推,先伸舌头把嘴唇上的土舔了一遍,朝车外使劲呸了几下,觉得沙子不硌牙了,才笑道:“白天不冷,还挺暖和,刚刚起了这阵风,到了夜里才会冷。”
说完两手一撑站起来,看看几步开外的蒙古包,用脚把车厢板上的两只野山羊往外踢,一边喊:“王峰,吉达,来接一下。”
这两只野羊个头都不小,王峰吉达一人扛了一只去蒙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