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章 车裂之刑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4574 字 9个月前

高白告诉赵国公,崔夫人得了血崩之症,谢贵妃有旨,不许任何人入府搅扰——是任何人。

赵国公想,崔夫人血崩,但你郭孝恪总该出来吧?怎么只用个高白挡驾?

有关夏州置都督府、和郭孝恪任夏州都督的猜测没有了下文,一直没有圣诏颁布。

初九延州刺史高审行地,看来新的一年中延州垦荒之事不会有荒怠。

赵国公总该出面送行,他想借机从透一透大明宫里的风声。

但高审行对赵国公说,皇帝陛下没有召见他,他回延州只须继续陛下的垦荒大政。至于大明宫,高审行与众人一样,没机会进去过。

为高审行送行的官宦众多,赵国公发现,高阳公主也在相送的人里。

房遗爱车裂已经按日数了,公主仍然出面相送,神色上看起来没有悲喜。

有人悄悄对赵国公耳语,说高主原意是丢下房遗爱,随着刺史高审行一起去延州垦荒的。

听说高审行摇头了,晋王李治也不同意他的姐姐——一位长公主去延州干这个粗活儿。

但是,有十几位长安的文人墨客却在出行的行列里。

他们有感于高审行垦荒的执着,更以高刺史光明磊落、不乏性情为榜样,决定弃笔从耕,从此追随高刺史去延州挥舞镐头。

有人怀疑他们的诚意,觉着他们这是奔着太极宫女学生去的。

这是贵妃的懿旨:女学不再开办了。

因为皇后娘娘根本不记得有女学这回事。这些优秀的女子们将随着高审行去延州,户籍便落在那里。

那些在垦荒中以实打实的业绩拔了名次、建了功勋的未婚军士,陛下将给以赏勋、晋职、入实品的奖赏,外带婚——赏一位与他彼此倾心的女学生为妻子。

是彼此倾心,这是。皇帝并未忽视她们的感受。

不过谁都知道,那些年纪轻轻便建了功的、并且升到实职的军士注定前途无量;而这些选入太极宫女学的女子个个德容俱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傻子才有个不乐意,这女双方来讲都算一桩美事。

只有她不能去延州。

……

大明宫东北角的观天台,太史风又到这里来,这是他新年后第二次上城观天象了。

第一次是在初五的晚上,那时他去了大明宫西南角,去看那棵被淑妃樊莺砍倒的风杆,他准备向陛下提出再竖起一根。

初五那晚,他在观天台上看到皇后及众妃们登上了丹凤门的城楼,当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因为丹凤门是大明宫的,从上讲,那里永远是阳气极重的地方,但是皇后及众妃们在破五的晚上登上去,站到了之下。

他在西南角的观天台上,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卦相——一阳之下有众阴,这是个“”。

此卦的卦象说,“山高而倾危,岩角崩塌。小人得势,君子困顿。”

而这一卦于实事来讲,则暗示“不可急于求成,尤其不可冒险,须顺应时势,并防小人陷害。

这一晚他亲眼见到了疯狂驰入大明宫的红马,也见到了丹凤门上皇帝后妃们的混乱。

他坐着不动,凝神再起一卦,要为皇帝陛下卜一卜安危。但李淳风心中乱极了,连都排不出来,什么吉凶都判断不出来。

这一次再来大明宫的宫墙上是,李淳风观天象只是,他担心着皇帝。听说皇帝自初五后一直,他只能坐在大明宫东北角的观天台上打探一下子。

东北方为“艮”位,利于长男和权柄。

金徽二年初五晚上,长安大街上发生的这一幕短暂的骚动,很快便风平浪静了。

大批的万年县衙役和官差很快赶来,大明宫的禁卫们也旋风似地赶至。

因为兵部尚书薛礼的出现,凶手眨眼之间被擒获,他落马后试图反抗,但一眨眼又被薛礼卸了大胯、瘫倒于地,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所有的“见义勇为”者本可在官差抵达前离开,但薛将军在人群中随手点到了几个,让他们留下。

那时官差尚未到场,但没有一个人敢再动一步,有两个人手中抄着砖头,在薛礼的注视下都不敢放下。

几天前,有在这里目睹过西州护牧队拦截惊马的人,在这一晚又亲眼看到了薛将军拿下凶手的一幕。

不同的是,护牧队表现的是技巧和协作,而薛将军让人看到了他的敏捷和力量,这简直就像是玩三岁小孩子的把戏。

如果不是薛将军重在拿人、而撒开了缰绳,亲见这一幕者相信,那匹刚刚加速跑起来的马根本就动不了。

无关的目击者们被万年令许敬宗告知:此事不可乱传,因为有碍新年团圆祥和之气象。

凡仍旧私传此事而闻于官府者,必被勒令说出消息的来源,说不出来源者将责以严厉的笞罚。

皇帝陛下赐酺多达半月,这才过去了五天,谁会惹那个闲事!

人们归家后连老婆都不敢告诉,生怕那个多嘴多舌的婆娘招来麻烦!

那一晚大明宫的宫门如往常一样在规定的时间里关闭,凌晨又在正常的时候开启,巨大的灯笼彻夜不熄。

在街边闲坐的晚睡人看到,从胜业坊江安王府抬出来一副担架,上边躺着王妃,侍女举着伞盖遮住了担架上的人,而江安王李元祥手扶住担架、步行着护送。

担架上,好像王妃的胸口上散发着一团萤亮的光茫,她被人抬着,匆匆朝永宁坊的方向去了。

有人坐在街边,心里只是闪了一下念头而不敢说出口——想到了那匹无人驾驭、而依旧径直往大明宫方向驰去的红马。

因为它太与众不同,偶尔会在街上出现,人们恍惚的对它都有个印象。再往下,这个人便不敢想了,换之以默默的祈祷。

祈祷自己在慌乱中看错了,祈祷那匹真正的红马哪一天再出现在大街上,上边坐着他们爱戴的、年轻英俊的皇帝。

然后他就飞快地眨着眼睛,用眼皮挂走眼珠上的潮气,发现身边呆坐的另一个人也是如此,他们是守法的人,彼此都不说话。

初六这日,大街上恢复了热闹,有人前一夜不眠、今日可能懒睡,但又有养足了精神的人上街,街上又是一片祥和。

朝臣们骑马去大明宫,到含元殿参加朝会,坐车、坐轿的几乎看不到,不论文臣武将人人骑马。

侍御史同往常一样,检查每一名官员是否晚到、有没有举止不如法者,文武两边都到齐了,没有一个人逾制,赵国公和江夏王爷依旧在两班首就坐。

但皇帝未到,龙座上空空的。

晋王李治传达了陛下的旨意:因为皇后柳娘娘突患失忆之症,陛下五内如焚,今日不到朝了,只由晋王代为打理一下日常事务。

金徽皇帝对柳皇后的感情是人人皆知的秘密,赵国公等人听说皇后得了这样的怪病,都表示了担心。

这些政务都是皇帝早就定下来的,晋王李治只是按部就班地过问一下各部的落实情况。

除了一件事是众臣们很惊讶的,高阳公主府驸马房遗爱、蜀王李愔,因为与长乐坊归林居的打砸案子有些牵扯,被告知散朝后不能走,随后晋王说,

“散朝吧。”

这也是皇帝的旨意,高官和亲王无中生有、恃强欺凌店家,在大明宫宫墙之下的长乐坊行若悍匪,必要严审。

所有参与者已全在三司羁押,只差了房遗爱和李愔这两个人。此案性质恶劣,上到亲王驸马、下至一般随从人人都要过堂。

赵国公对这件事感到微许的惊诧,但没有插言动问。昨晚他派出去的几个人一宿未见,当然也无人复命,此时他不便问。

赵国公惊诧于一件打砸酒店的普通民事案子,怎么会动用三司会审?他看许敬宗,正常情况下此案归到万年县审理即可。

但许敬宗没有给赵国公一点暗示。

还有一点,三司会审指的是御史台、中书省和门下省会审,但晋王殿下说的明明白白:这次的会审不包括御史台,而是中书、门下、尚书三省。根本没有褚遂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