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5章 险些绝后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4698 字 9个月前

它有健壮的脖项,两条匀称的前腿,纯净的棕黄色毛皮,但刺史在它的眼中发现了惊恐。

刺史没功夫权衡,在两位随从的惊呼声中,他几步迎了上去,伸手准确地一把抓住了马缰。

马跑得太快,冲劲十足。

高审行随着它只跑了三四步,便被它仰面拽倒,又被拖行了一瞬,才撒手了,马从他的身上跑过去,它的一只后蹄正好从高审行的两腿间踏过。

高审行在地上扭身往身后看去,一眼分辨出从南边街头行来的马队,有大明宫禁卫,有花团锦簇的一群女子,还有护牧队!

高审行这才慌忙伸手捂向胯间,如果方才真让马踩上一下子,捂也晚了!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呢!刺史后怕,刚刚还胡思乱想什么快绝种了,就给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除了手上火辣辣的,那里果然没什么知觉。他的一只右脚的靴子掉了,衙役和随从奔过来扶刺史,衷地称赞道,“大人,你真够意思!”

从南边来的正是皇帝及后、妃们,他们将晋王殿下丢在永宁公主府,让他试着说服一下崔夫人。

然后这些人顺着永宁坊东大街、东市、胜业坊返回大明宫,四名护牧队执意相送。

高审行在十字街一露头,皇帝这些人便看到了,但高审行被惊马吸引了注意,没有看到身后这些人。

刺史怎么拦的马,怎么摔倒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在马上沉声命令道,“护牧队,给朕拦住它!”

即便皇帝不发话,大明宫禁卫也不可能、让惊马从自己这里冲踏过去。

因为身后,便是莺莺燕燕的大明宫后妃们,多数后妃们骑在马上,怀里还各抱着一位皇子。

但皇帝的命令及时而准确,是叫护牧队上。

那禁卫们也须严阵以待,他们不等命令,一下子拨马散开,在前边组成一道人墙。

四名天山牧的护牧队,此时已经策马迎上去了!

惊马瞬间即驰到!婉妃和蓝妃不由惊叫出声,而大明宫禁卫们目不转睛,盯住眼前这一幕。

最前边两人一边一个飞驰着迎上,一左一右拉得很开,将边路封住了。惊马略一辨认,只好照直冲过来。

而后边的两名护牧队,在惊马前同时飞身跃下,顺手一推鞍子,两人的坐骑分别往两边驰开去。

惊马又是一个迟疑,要是绕的话还是绕不过去,去路恰被两匹单马挡住了。

它脚下一滞,觉得还须照直了跑,但步下一人已将件袍子抖出来,正抛在它头上。另一人伸手拽了一下马缰、拉的它回了一下头,瞬间又松开了。

马匹什么都看不到,又被人连晃几回、惊势已泄。它不想再奔跑了,但依着贯力依然向前冲。

先迎上去的两名护牧队早已圈马赶上来,一个人在马上探身,“叭”地抓住了马缰绳。另一人控马紧紧地夹在另一边。

惊马人立而起,在禁卫们组成的人墙前十几步“咴咴”长嘶,停下了。

但马上女子一下子便被掀下去了!所有人发出一片惊呼。

但他们看到一匹毛色火红、四蹄漆黑的马恰巧驰到那里,马上人伸出手臂,轻松将人接住。是金徽皇帝。

大街上,百姓,衙役,高审行,高审行的随从,大明宫禁卫和后妃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叹,“漂亮!”

一看天山牧护牧队便训练有素,遇事未慌,而且拦截惊马的方式极见门道儿,一场虚惊,转眼间被他们化为无形。

而皇帝的表现更是令人惊叹,他的马更快、更灵活,皇帝在马上探身接人的动作显示了极为娴熟的骑术。

随后有人欢呼,“护牧队——威武!”“陛下——威武!”

有两名侍女骑马从北面赶上来,她们看到了昏迷的江安王妃,此时正被金微皇帝接住,她们连忙上前。

被这些人救下的是江安王妃,她匆匆在长乐坊的巷外解缰上马,刚踩入了一只镫子,侍女们便看到,有一只从天而降的东西在王妃的后背上炸响。

侍女们只觉四下里一下子安静,王妃软软地往马背上一伏,被她的坐骑带着、冲出烟雾朝南跑了。

惊马载着王妃,从长乐坊一直冲过了三个坊区,在胜业坊的西北角被护牧队拦下了。

但王妃昏迷不醒。

李愔长出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狗操的,还、还以为本王的报应来了!谁家买这么大个炮!拿去轰承天门……都成了。”

说着,他双手合什,十分虔诚地闭着眼睛祝道,“毘沙门1,长乐坊还有郑观音呢,可别在这里吓人了……”

伙计再跑出去,几个人在巷子里仰着脸盯住半空,等着再有一响,就能辨别巨炮的具体方位。

而李恽第一个表示赞同,“有理,亲王的事,亲王不管谁来管?本王一定算上一份,这是给江安王叔请命,大了不这个安州都督,本王就挪一挪!但情意总要讲!”

李愔方才骂的是房遗爱,但维护兄长李恪的意思太过明显了,给人感觉他不将李恽生死放在心上似的。

此时李愔便第二个表示赞同,“狗操的,本王怕什么,算本王一个吧。”

隔间,年轻的江安王妃不必再听了。

她丢下桌上根本未动一筷子的酒菜,蹑手蹑脚下了楼,到了店外再放稳了步子款款出巷。

归林居门外,伙计们总算等来了第二响,正是来自大宁坊方向。那个方向正是濮王府。

炮声开天裂地,却异常的清脆,比普通的二踢脚射得也高了近一倍。

爆炸声产生了滚雷的效果,“喀啦啦”地震荡着空气,又在大明宫墙上反出回响。

等人们循声望过去时,濮王府的上方还弥漫着一大团未散的烟雾,正好将午后行至那里的、明媚的日头遮到后边。

江安王妃在巷口匆匆解了马缰,扳着鞍子入镫,她要尽快找到浑蛋元祥,跟他商量一下对策。

……

就在江安王妃急着要去寻李元祥的时候,延州刺史高审行刚刚从鸿胪卿崔仁师的府上回来。

崔仁师宦场沉浮,说起来也算是老资格。

贞观十九年大唐东征高丽,崔仁师是海运副总管,与太常卿韦挺搭班子。

在那次海运中,二人各领一支庞大的船队,源源不断往军前输送物资。

贞观皇帝下旨,幽、营等州负责军资大部,但天下各州按着份额、也要各负少量。

皇帝意在申明:高丽战事乃是举国共责,并非东北部寥寥几州的事情。

在这次举国范围内零零碎碎地筹集中,韦挺一丝不苟,不知变通,最后延误了军情,被削职为民。

而崔仁师先从近处州府筹措了军资运走,然后再将天下诸州随后运至的筹集之物充还。

这件事让他在官场上再升一步,做到了鸿胪寺少卿,从四品上阶。

偏偏在去过一次翠微宫后,崔仁师作了一篇《清暑赋》讽刺贞观皇帝。

先皇得知后不但未加斥责,还要升他做中书侍郎。

时任中书令的褚遂良,立刻翻出崔少卿在十九年知海运时、亡失民役的一件旧事来弹劾他。

结果,崔仁师连中书省的门都未进,便被贬去龚州,从尚未到手的四品侍郎,跌到了一名不入流的记帐文吏。

人还没到龚州,时任中书令的鹞国公、如今的金徽皇帝再将他一把拉了回来,接替了鸿胪正卿高审行的位子。

惊心动魄,冷热交替,令人胆战心惊。

痛定思痛,崔仁师早就明白过味来了,那篇《清暑赋》写的太不合时宜。

先皇虽说对此赋极度不满,但是总不会同自己一般见识。

而褚遂良的弹劾不早不晚,既满足了他排斥异已的目的,又满足了先皇报一箭之仇的心思。

那么自己的位置有那么大的落差,还,还奇怪吗?

人都是在挫折中聪明起来的,再正直的人也会如此。

崔仁师虽说不致于从此变得多么识时务,但至少,会在不损害大体处事原则、和行事章程的情况下适当自保。

鸿胪正卿一本正经,连眼都不眨地听了高审行的来意,心里从头编算:

一,金徽皇帝虽说极富人情,却比他爹整人更狠。

二,高审行春风得意,凭着一把镢头深受金徽皇帝赏识。刘青萍不够规格也封了国夫人。连皇帝极为宠爱的贤妃娘娘都去兴禄坊归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