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2章 绿脖子长虫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4673 字 9个月前

老儿子长孙润要任去哪里,赵国公也不晓得。

但柳爽的一句话还真给了赵国公以启示,宗室的那些王爷们,此时真该拨动一下子了。

休祥坊的闹剧,暴露出一部分亲王之中的状态,真应了肉食者鄙这句话,这些人有的鄙俗不堪,有的畏妻如虎,有的已被玄武门吓破了胆,但有时却胆大妄为,无所顾及。

李愔好像知道世界末日是哪一天,即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是胡作不止。

李慎在纪州不得志,对皇帝必有所期待。

李恪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有一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李贞在静观。

李元景、李元嘉、李元礼、李元懿,这几位上一辈的亲王也在观望金徽皇帝下一步的动向。

他们的能水都不可小视,也最有危机感,深知自已一脚踏在了宗室的船沿上,既可乘风破浪,也可跌入深渊。

但这几位注定谨小慎微。

江安王李元祥就不足为虑了,怕老婆都怕成那样。

除了他,任何人被老婆当众狂打巴掌都笑不出来——贞观皇帝在私宴上挨妹妹打时,还紧绷着脸呢。

这些人适当时候都可以吓吓。

细想想,还就是妹妹与贞观皇帝所生的几个孩子撑得住台面,这是令赵国公无数次感到欣慰的。

但皇帝在这件事上对赵国公府的冷落,又让长孙无忌有些摸不着门道。

他早已不怀疑,皇帝不会谋算他这位舅父,但像今日这般,对如此重大的事态一点都不掌握,却令赵国公极不安心。

波斯使者已秘密到赵国公府来过,于是,赵国公“乍然”得知了江安王李元祥在休祥坊的荒唐事件。

大过年的,国公也忘了忌讳,当着使者的面,重重地摔碎了一只茶杯。

然后再极力地平复着忍无可忍的愤怒,暗示波斯使者,波斯乃是大唐友邻,他不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但要看情形而定。

原本已经怀弓蛇影的波斯使者也就明白了,休祥坊副使夫人与江安王爷的风流韵事,还没有到江安王妃声称的严峻地步。

如果条件许可,赵国公可以为使馆的副使安排一次出气的机会。但使馆须看赵国公的眼色。

只要赵国公有话,鸿胪寺的状还是可告的。

在玩些小猫腻的事情上,赵国公可不敢使唤长孙润,只有长孙冲能令他放心。他让长孙冲抓紧同在京亲王们多掺合,最好不分彼此才好。

这样,当赵国公府需要这盆泥鳅嘣嘣乱跳的时候,只须往盆里再放一条绿脖子长虫便可——赵国公叮嘱儿子:小心别让长虫咬了手。

秘书监悄悄问道,“父亲大人,谁是绿脖子长虫?”

赵国公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房遗爱。

其实这个人心里一直也眠着一条长虫,高阳公主在无意中一直为它灌输着毒液,却一直死死地掐着它的嘴巴。

……

高阳公主府。

一场初二半夜里组织的迎春宵夜,注定应者寥寥吧?持此想法者可要大错特错了。

长安名士云集,甘愿为附庸风雅者串场、捧臭脚者大有人在。

寺院、道堂中有些超凡脱俗的修行者,深知只有到长乐坊公主府走一趟,才会身价倍增、尽快为世人所熟知。

然后他们的诗文、才气、悟道、法术才有人过问,重宦人家中娶个亲,作个寿,死个人、拟个碑文,办一场超渡才有人请。

护牧队“咂——”的一口酒,重重地将银酒杯墩到桌子上,皇帝乐呵呵地看着,等他说话。谁知他再伸箸夹了一口菜,“吧嗒”一下扔嘴里。

人人都以为他这就要说了,谁知他又去伸箸。

猛然看到郭大人正挤眉弄眼地给这里传消息,这才发觉淑妃樊莺,不知何时已跳到了他的身后,手中举着一副筷子作势要打下来。

樊莺立着眉毛喝道,“师兄问你话呢,为何还不快讲?在西州时你还像个样子,怎么一入了长安便卖起老来!再敢装非把你扔出去!”

护牧队一缩脖子,乖乖将夹起的菜再放回去,笑嘻嘻地道,“我就是想看一看,总牧监位置越坐越高,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大,这不小人已看清了。”

皇后笑问,“你看清什么了?”

护牧队道,“总牧监仍是我们总牧监,樊莺也、也还是不讲理的樊莺。”

樊莺也笑了,说道,“你知道就好,快讲!”

这个护牧队是此行的领头,方才他就这么装腔作势,另三人也没有争着讲话。皇帝很满意,看来护牧队并未淡忘了规矩。另外西州也没什么大事。

徐惠是这些人中唯一未去过西州的,连甜甜和高舍鸡都是从西州出来的。

看着桌上这样随意而亲热的场面,她不禁有些心驰神往,怎么也想像不到印象里西州那片荒瘠的土地,大漠残雪,朔风狂沙,竟然孕育了这样一群人。

护牧队这才道,“也没什么出奇的事,吕氏从休循部被押回牧场村之后,刘武总牧监也未过深处置她,毕竟害人的也不是她,是那个牧子。”

丽蓝先叫起来,“还不是她?那明日我也去害人了!”

护牧队笑嘻嘻对丽蓝道,“丽蓝你已经害了不少,首先一个便将高二爷害了!你走之后,高二爷接管了温汤池子,北边草场的浇水反倒不肥了。”

徐惠不明所以,连忙低声问丽容是怎么回事。

丽容说,“姐姐温汤池子的废水是排到高府二哥的草地里去。他是说姐姐不在,牧子们澡也不好好泡了。”

皇帝仍想着吕氏,问他,“吕氏又去烧水了?”

护牧队道,“倒是又烧过两天,后来沙丫城谢矿监来了牧场村一趟,专门将她要走了,刘总牧监送了瘟神、还贴了些嫁妆!”

苏殷叹了口气,说道,“谢广注定要有事!不过也说不定,连龟兹女奸细都在他府上,还有什么人不能去。”

皇帝放了心,张罗道,“朕记得大年三十那日是个午日,那么今日见酉,酒是不必忌的,来人,给朕换大杯。”

皇后瞅着他运气,恰好晋王来访。

李治想到明日便要开朝,那么皇帝前一日交待的事,总得先过过气,看有什么不妥。

他到丹凤门,得知皇帝一家来了永宁坊,恰好可以假公借私、也来看看郭都护,于是想都没想便跟过来。

皇帝连忙请兄弟入座,郑重将西州的来人引见给晋王,护牧队与晋王就不敢那么随便,众人一一见礼,坐下添了杯又饮了几巡,晋王才说了来意。

皇帝拉晋王离席,两人进了密室。

新年各地要委任的人,大半都已明确了去向,但晋王问皇帝,要在夏州建大都督府,总领灵州、夏州、怀远、延州、丰州、胜州的意向,他已想过大致的班底,从长史往下亦拿出了人选,但这个大都督却不是吏部尚书能定的。

皇帝道,“你先说说看。”

晋王道,“薛礼如何?臣弟看他行事持重,又擅军阵,也是皇兄最信得过的人……”

但他说了一半,便见皇帝摇头,于是停住不说,要听皇帝的解释。

皇帝道,“薛礼,定海之针,不可轻动。关陇、山东——我朝两大基石交汇于长安,而薛礼恰恰最为朕所信任,又不属于任何一方。他外任了,让谁来主持兵部?用江夏王的人还是赵国公的人?用一方而另一方总有忌惮。让辽东元老——英国公来?他能力倒能胜任兵部,但三股力量会于京师,想不乱都难了。”

这才说到了问题的实质,晋王何等样人,立刻就明白了皇兄的用意,“那么让长孙润去更不成了。”

皇帝道,“对啊,朕于延州屯军驻垦,便是在关陇和山东两势之间,培植起一块稳定的地盘,这里北可为长安屏障,中可为东西两派之缓冲,又要听命于朕。”

晋王至此,感动于皇帝一点都不对自己隐瞒真实意图,而两人之间在先皇去世之前、之后,曾经有过一段有你无我的竟争。

幸而这样的相争,没有发生自古以来最为常见的血腥结局。真若发生了的话,也许李氏无情的印象,便牢牢固定于天下人心中了。

这样的结局,全赖有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