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章 此格清奇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4613 字 9个月前

随后一想,有人又是一阵后怕,不禁脱口说道,“呀!金善德倒是走了,又来一个,这不又成十个了!差点将谢金莲给折损了!”

皇后问,“太史令,只有九人的话陛下哪会知足,真就不能多出一个?”

李淳风道,“娘娘,多出来多少个人都成,只是名份最好就设九位为宜,再多一个位份也不成了!”

皇后道,“怪不得……不瞒太史令说,前些日子,谢贵妃在大福殿,便差一些有性命之忧!”

李淳风道,“可是夜开丹凤门的那晚么?”

皇后惊讶地点点头,问他因何猜得这样准,李淳风说,他日常除了观测天象、星辰,最近正在琢磨着给风定一定等级。太史局在大明宫西南角竖有一根高大的木杆,上有风标。那日他再去时,却发现风杆已于前一晚被人砍倒了。

“这又有什么玄妙?”淑妃问。因为木杆正是她亲手砍的。

“淑妃娘娘你有所不知,西南方为坤位,而坤卦正是类象妇人,坤属土,风标木柱竖于西南城头,无形中便克制了坤位之土,但此杆恰巧被砍倒,因而贵妃那晚才有惊无险。”

“明明知道风杆克制西南方,为何还要竖在那里?”

“娘娘,非是太史局故意,而是先皇在位时,皇后之位长期空置,可以不必考虑呀。如此一来,娘娘你想,大明宫宫墙四角均有观天台,春夏季节东南风强劲,秋冬季节西北风强些,风杆置于哪一角才更合适?”

女子们就去想,嗯……将风杆置于西北角或东南角,那么总有两季、风杆没有观天台掩护,要直面劲风。

而置于东北角的话,则无论哪一季,风杆都没有高台掩护,真的只有置于西南角合适。再说这样高大之物,总不能舍弃角落、偏偏竖在城道上吧?

这就更玄乎了,李淳风一个小小的太史令这通胡咧咧,将所有女人说得心服口服,不由她们不信。

贵妃寻死那晚,樊莺不砍风杆,便不能抄近路赶去见皇帝——也许就真把事情耽误了!

让李淳风这么一说,仿佛淑妃夜砍风杆之举、恰巧触动了冥冥之中的某个神秘机关,将大明宫惨淡的结局一下子扭转过来。

事后,谢贵妃得知了当时全部的经过,如果不是樊莺临去太极宫前、特意叮嘱一句“不要动她”,兴许她早被人手忙脚乱地卸下来了!

真正令谢金莲感动莫名的,是樊莺冒着强劲的夜风,从高逾三丈的独木杆上踏过去。没有深厚的姐妹情谊,谁肯这么做?

谢金莲由衷地感激道,“樊莺,姐姐这就要为你立个纯金的长生牌位!”

皇后意犹未尽,问道,“李太史令,那你为本宫细讲一讲,什么才算陛下格局里所忌的火呢?”

李淳风说,“陛下命造纯而不燥,甲是阳木、乙是阴木,申是阳金、酉是阴金,因而外方之火对陛下的妨碍并不大,就怕陛下内心里的火气啊!”

柳玉如后怕道,“可不是嘛!徐太妃过世这件事惹出陛下多大的火气,连金莲都狠挨了……”

她不能再往下说了,当着李太史令,皇后要照顾贵妃颜面,但就是从徐惠这件事过后,皇帝极为少见地在城头晕倒了一次,看来是真不能惹他生气了!

“还有么?”皇后再问。

但李淳风忽然谨言起来,摇摇头说没有了。

“李太史令要知无不言,”皇后说。

李淳风不得不又挤出一句来,“娘娘,比如这个‘乙酉’,如果写的连一些,是个什么字?”

“酒!”

众人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说道,“陛下因为喝酒,倒是给我们惹了多少事!可不能让他再多喝了!”

醒了是醒了,可他并不起来,像是极为享受众人对他这般紧张,皇后如释重负,问道,“刚才怎么回事,陛下你可吓死我们了!”

皇帝方才又是惊又是气,惊的是九嵕山方向突现的天象,本来那里一片晴好,突然间便堆积起一片阴翳、并且有雷声滚动——在恰逢假葬徐惠的关头,这吓不吓人?难道假葬徐惠这件事气得父皇显了灵?

气的是刚刚在数日前,皇帝在大明宫故意提到对李士勣位于龙首原上的黄峰怜山庄有不满,李士勣马上便把山庄献出来了!

大明宫里一点秘密都没有!看来鄂国公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

连皇帝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自打从潼关回京、突闻徐惠死音,皇帝在朝堂上发过那通无名火之后,这已是他第二次晕倒了。

一次是得知徐惠又活过来,另一次便是今日,正经说两次都同徐惠有关。

因为在皇帝心幕中,徐惠真的是政务之上不可多得的良助。但他此刻不愿意承认,故意眨着眼说,“没什么,朕突然见到了父皇。”

皇后急问,“父皇对陛下说了什么?难道说了……徐惠?算了,陛下你自己知道便可,千万不可泻露天机,不该我们听的绝不听!”

皇帝摇了摇头,“在翠微宫,父皇临终之时朕便在他身边,他那时都只字都未提徐惠,何况眼下呢。”

皇后道,“这就好!刚才昭陵上空那一片乌云甚是吓人,臣妾还以为父皇怪罪我们这样处置徐惠之事呢!”

观天台上,此时正好有太史局的人在,樊莺示意那里,提议道,“听说他们善于占卜,师兄干嘛不叫他们来问问呢?”

皇帝却不大乐意,“朕要怎么做,难道还要听他们咧咧!”

皇后示意樊莺不要再提,她猜测皇帝一向自负,可能不愿意在妻妾面前表现得没有主见、还要向太史局的人问事。

本朝严禁民间私自从事天象和星象的观察,因为这种强大、而且能够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必须掌握在皇家手中。

本朝立朝之初曾设有司天台,专门掌管天象,而且主官的品阶也不低,司天监为正三品。武德四年化监为局,将这类活动隶属了太史局,而太史局的主官——太史令,只是个从五品下阶的官职了。

仅从这件小事上便可看出,为人君者,既不想彻底放弃参考天象和星象,又不想给予它过高的地位。担心它过分玄奥,会影响到自己的权威。

——天子至高无上,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比正确的,岂容手下某些人,持着观象和星占之说来左右他的想法和行动?

柳玉如像是知道皇帝的想法,这才示意樊莺不要再建议他了。

直到下了宫城,皇帝仍在想着另一件事,他对皇后说,“朕以为大明宫是朕的内室,总可以说些体已话了,谁知消息还是传得这样快!朕前些日子才念叨过英国公的黄峰岭,今日李士勣便将他的山庄给朕送上来了!”

众人惊讶道,“这还了得!得想个什么法子给宫人们个警示。”

皇帝道,“朕正事还多的是,后宫之事全凭皇后裁夺。”

皇帝急急忙忙去紫宸殿与另一个“贵妃”商量政事,柳玉如对姐妹们道,“陛下不好意思问太史局,但我们可不可问呢?”

众人图新鲜,齐声说可以问,皇后道,“那还不速去观星台传话,让他们来个人见本宫。”

巧的是,太史令李淳风就在观星台上,他接到皇后懿旨马上就下来了。这是个年纪约有四十六、七岁的人,中等身量有些清瘦,但人极为谦恭和蔼,不像刁滑之人。

皇后请他坐,命人上茶,然后笑着问他道,“一向听闻太史令懂许多星象玄学,可知本宫今日找你有何事?”

李淳风想了想,回道,“小臣以为,娘娘忽然找小臣前来,大约是想问一问陛下之事,但小臣常常胡说,当不得真。”

皇后奇道,“果然被你猜到了!难道太史令真能通晓天意?”

李淳风忙说,“娘娘不必新奇,这只是用来应景的微末小技,拼凑了一些玄而又玄的符号,再加上察言观色、说话模棱两可,并没什么神秘,娘娘没听说过‘瞎子算卦两头堵’么?”

皇后笑道,“太史令还是谦虚了,既然这么不堪,怎么能一下子猜到本宫心中所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