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老谋深算

大唐马王爷 东风暗刻 4683 字 9个月前

他不得不赞叹徐惠思路之清晰、主次之得法。她将粮、盐、丝、铁定为主业,称这几行涉关着每一个人的饱暖,和军匠之必需,这些行业稳当不稳当,直接影响着朝廷强国、安民的大政。

本来还有马牧业也该归进来,但徐惠说这次所议的只限江南,而帝国的主要马场均在北方,因而未单列。

她又将瓷、木、药、匠划为次等主要的行业,认为这几类行业算是正经的手艺,不是谁都能做的了,可以使大唐器具工美。

又将猎、鱼、酒、茶业再次之,她说,这类行业可使人们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生活进一步有个改善。

伎艺、优伶和肆店只能再次之,徐惠说,这些行业只是娱人耳目、适人食宿,应当列在最后。

徐惠对赵国公解释说,“萧条时不会使人不安、鼎盛时反而使人心神浮动、无心本业者,皆轻技也。这类行业一不强国二不利众,只能排在最后。”

各行各业主次一分,朝廷便可施行灵活的税赋调节之法,使从事主业者、次主业者、再次业者各安其分,不致失衡他望,那么百业可兴了。

赵国公听了频频点头,徐惠所提之法有个精道之处,即“稳业先稳心”。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从皇帝到百姓谁都踏实。

连赵国公也提不出更清晰、更确切的另一套法子来。

赵国公看着这个酷似谢贵妃、一直以来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女子,心中猛的升起一丝不安来,心说,

“此女心细如发,极善推情入理,真是不可小视!”

又说了几句闲话,赵国公不经意地问徐惠道,“前些日子给事中偶感了风寒,皇后娘娘与淑妃亲至太极宫探视,老夫听说皇后不但为给事中迁了寝殿,还亲自尝了药……此事不虚吧?”

徐惠总不能否认,于是脸微微红了一下,点头说是。

赵国公若有所思,皇帝前脚去延州,皇后便跑去太极宫,但凡有一丝醋意的话,即便是皇帝授意,柳玉如也绝对不会有这个举动。

那么由此可看出,皇帝倚重徐惠,纯粹是出于政务上的考虑了。

不过,阅人无数的赵国公却从徐惠刚刚一闪而逝的神态上,窥到了这个女子心中的隐约秘密。

长孙无忌暗想,“以徐惠之才,足可称之为皇帝膀臂,那么到底是将她留在朝堂于我有利呢,还是将她推入后宫于我有利?”

朝堂上一群小辈势头渐盛,韦泽将女学兴办的有声有色,徐惠崭露头角,而他和江夏王这些日子却消停多了。

虽然这些人里头有自己的老儿子,但一品公长孙无忌居然就有些淡淡的失落,这可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看来赵国公是真走了心了,脸上一瞬间的失神居然让徐惠给看出来,给事中不确定地问道,“国公,你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徐惠么?”

长孙无忌恍然回神,绝不承认自己刚刚想过什么,于是以退为进,对徐惠道,“老夫方才在想,给事中怎么与谢贵妃如此的相像呢?不知道的,十个人里准有八个人以为给事中便是贵妃之妹!”

徐惠突然变得张口结舌,“国公,你可可不能……”

赵国公只用这一句话便掩饰了自己所想,同时更进一步看清了徐惠,不得不说老谋深算。

他呵呵一阵笑,乘胜追击,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她说,“老夫有机会碰到令尊,一定要讨他个实底!”

徐惠脸颊泛红,“国公要问我父亲什么呢?”

赵国公说,“谢贵妃祖籍乃是西州牧场村,那老夫要问问果州刺史,他这个做着给事中的女儿,是不是早年从西州牧场村拣回来的!”

徐给事中听到这里,胸口里一颗心突突乱跳。

对话的双方都是不一般人,赵国公的意思徐惠焉能不知?他在玩笑中,已暗示给了徐惠另一种可能。

赵国公暗道,你再聪明,在老夫面前也是个娃娃!娃娃想什么,老夫岂会不知!

此时只剩一个乞丐未发落,他可再不敢相信洛阳宫有好事等着自己,刺史躬身问道,“敢问李老爷,你说要怎么发落他为好呢?”

皇帝道,“这好办,李某绝不食言,待我写个字据,刺史派人送他去洛阳宫,让他做个宦官。”

乞丐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比起另外三个毙命的同伙,他算不算拣到了便宜。他不住哀求道,“李老爷,求求你放过小人,小人不想去洛阳宫!”

皇帝道,“怎么不去呢?你这话可是录了口录的,怎么好反诲!”

乞丐痛哭流涕,“小人不去……李老爷让我做了宦官,我便是天天见到美女又有什么用处!反倒不如不见,还能少受些煎熬。”

皇帝道,“去吧去吧,到了洛阳宫自会有人给你走个手续,料想你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煎熬了。”

乞丐呜呜痛哭着,真是后悔。本来,今日是个多好的日子!白吃了面馍,抹个嘴儿往哪里随便一溜也就是了,明天又是大把的好时光。

偏偏又看到了牛酥,非要争着抢到车前躺下、要讹他两块来尝尝。可悔的是牛酥未到手又看上了人家的驴,驴未到手又看上了人家的小妾……

他若看不到此女的出色之美,兴许就不会随口将顿生的妄念说出来。这下好了,今后他天天所见,满眼都将是美色,但绝计不会与他有任何的关系了。

庆州刺史满面羞惭,因为在延州亦有个高刺史与他相较。

皇帝却不再计较他,招手唤过馆外那对母女,对刺史道:“汝有过即改,勇于自审,朕的德妃亲口为刺史指婚,赐汝美貌侧室夫人一位……连带女儿一个!你可要善待她们!”

庆州刺史因祸得福,再看即将成为侧室夫人的这位女子,才三十来岁,风姿绰约,尤其那个女儿更是伶俐聪颖。

他连忙谢道,“下官多谢德妃娘娘!并祝陛下宏图永享,普天同庆!”

乞丐喃喃道,“德妃……陛下。”

刺史道,“蹬你一脚的是贤妃娘娘,蹬两脚的是德妃娘娘,你的运气真不错,有两位娘娘关照你,一步踏入了洛阳宫!”

乞丐听了,颓然瘫倒,刺史喝道,“来人,将他拉下去!”

又道,“陛下肚量,乃是微臣平生仅见,乞丐之事亦非陛下之错,都是微臣有私!陛下不但不责罚,还赐微臣……”

皇帝道,“刺史莫说了,朕岂有那样好心将美人送人,都是德妃之意。”

卖馍母女本来无靠,忽然一下子成了刺史的侧室夫人、女儿,这样的变化真如做梦。她们从此生活有靠,再也不必起早贪黑地蒸馍上街去卖了。

看着金徽皇帝带起德、贤二妃收拾着起身去延州,姑娘又觉得不知足,“娘,你总该让我去太极宫女学,至少女儿可以见些世面,”当然大概还能时时见到陛下。

这是自情窦初开,姑娘所见的最为帅气英武的一个人。

她母亲嗔道,“傻孩子,与陛下这一面,便是你我母女今生最大的福气,不要指望过多了!”

可是姑娘喃喃道,“理是这个理,我心好乱。”

……

延州。开荒之事少了黔州的轰轰烈烈,也没有多么张扬,但刺史高审行一心扑在这一件事上,没什么事可以阻止他上山。

刺史夫人刘青萍一心效仿崔夫人在黔州所行,前些日子,她挺着大肚子,带领刺史府丫环仆妇,烧水送往工地上去,上山时不慎跌了一跤,不但烫伤了右足,还导致小产。

高审行心里痛到麻木,好容易有个自己的儿子,损失了。

但他回府安顿了人照顾刘青萍,自己当日便赶回山上。眼下是十月,离着年尾尚有两月,他下定决心,将黔州未竟的事业移到延州来做,今年说什么也要给金徽皇帝一个交待。

皇帝携德、贤二妃驾临时,高刺史仍在山上,他接到消息,匆匆下山来见驾,皇帝看到的高审行,原来白晰的面孔已晒得黝黑,但人却精神了不少。

刺史时常撸起袖子亲自上手,手上长了老茧,但一举一动利落干练,真不似年近五旬的人

听了刘青萍的遭遇,皇帝感慨道,“还得说我们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