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贞说,“妮子真不知,认为诏书于晋王没什么大用,料他只想看永宁坊丢失诏书的热闹,别的还有什么?只须将诏书毁去,还能落下什么把柄?”
代抚侯叹了口气,仿佛他就真的比晋王更关心杨立贞,“错!你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如果晋王只有你说的这一层打算,怎好让你亲自跑出来?”
杨立贞赧然道,“我真是不知。”
高审行说,“本官料定,晋王要做件大事,弄个不好的话马是要惊的!车是要翻的!坝也是要溃的!到时他自顾不暇,又岂会顾得上你们母子!”
杨立贞无语,半晌才想起问道,“大人你告诉妮子,晋王有什么大事?”
代抚侯说,“本官一个教师爷怎么猜的透人家,但有一点可清楚得很!马王爷三只眼!李治要是马王爷对手的话,也不会这么利索下台!他那么倚重武侍读,怎么不让武侍读来?将来事发了看你怎么办。”
杨立贞眼睛直愣愣的,不说话。
代抚侯说,“你不参与其中,李治即便有什么大事,你们母子或可置身事外,顶不济放低些身价即可,但你怎么还自己跑出来,也不怕人怀疑你!”
说罢,代抚侯坚决地起身,步出客厅,站在刘青萍屋外问道,“夫人,又有什么贵客来访了?”
屋中人赶忙出来,苏殷、婉清、丽蓝抢先与高审行说话,“高大人你又有什么客呢?”
高审行道,“哦,是晋王府的杨妃,来向本官打听吕氏的近况,无他!”
杨立贞就从屋中出来,与永宁坊三位王妃辞行,然后说该回去了。
苏殷也说,“侯公夫人已看视过,我们回禀过后,料想太子妃也不必挂念侯公夫人了,”说完也与刘青萍告辞。
在车上,丽蓝和婉清问,“苏姐姐,我们的事还没讲,如何就走?”
“还怎么讲?杨立贞是晋王如夫人,打听吕氏近况朝谁打听不到?还用得着这样神神秘秘?高审行和杨立贞的事我看也就刘青萍蒙在鼓里。”
如果此时开口问诏书的事,高审行当着杨立贞的面不好开口,万一再应一句“未拾到”,就将后边的路堵死、再想往永宁坊送也不好意思了。
苏殷目的已经达到,一头是晋王的人来拉旧情、一头是太子的人来示好,高审行再迟钝,也该掂量出两边的份量。
“会不会杨立贞已拿到了东西呢?”
苏殷认为不会,高审行若将拾到的诏书给了杨立贞,这两个人就不会现身,“你们没有听出高审行和刘青萍两人,在杨立贞的来意上说的不一样?”
刘青萍说杨立贞来感谢高大人早时对她的照顾,而高审行说杨立贞是来打听吕氏在西州的近况。
这样自相矛盾的话出自夫妻两人,说明高审行在这件事上是很谨慎的,可能连刘青萍都没让知道。那他有什么理由将永宁坊丢失的东西,这么轻易送予失势的太子?
癸亥日,卫国公李靖离世的第三天,高审行又经过了一天的深思熟虑,决定亲往永宁坊走一趟,把诏书送回去。
李治是什么人高审行不大清楚,但永宁坊自始至终也没怎么加害自己,两边的龌龊是该好好弥补一下子了。
高审行料定过了今日,新太子从李靖的丧事里腾出手来,也就有了功夫过问失诏这件事。
再敢耽误一天,谁知这个三只眼的家伙会拿出什么手段来?这就不大好猜了,而且他左右掂量的痕迹会更明显了,这个时机选的不错。
为了显得自然一些,高审行带上了夫人刘青萍。
他只能有负于杨立贞了,代抚侯犯不上、因为与她的一次匆匆而狼狈的萍水之缘,而至道义于不顾——诏书本来便是人家永宁坊的,就该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