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匹马像是也被炭火踢傻了,到家时还愣么愣怔的,两对马脚时不时打边鼓,但人倒没有大事。
午时街上人多手杂,高峻和樊莺只带一名识路护卫,三人轻骑、穿街过巷,很快到了休祥坊。
休祥坊正好在修德坊斜对过,出放的三千宫人集结时就是暂住在修德坊。
在坊内一条巷子口,卫士将门户指给尚书令,他在巷外看马,高峻与樊莺步入巷中。离着这家人还有几步,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只听一位老者说,“真是人小摊大事,丫头撞大官!往常小百姓出门,挡了县太爷的路都是罪过,可你就敢撞到尚书令!”
被说到的姑娘不吱声。
“幸亏老子没让你去大内办事,要不然见到龙辇你是不是也得撞一撞!”
姑娘小声说,“我不是担心你的腿嘛!”
“你还是担心一下我们家吧!那么大的官儿,怎会当众为难你一个丫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吹口气便能掀我们屋顶,谁知有没有后帐要找!”
姑娘说,“爹,我看不会的,尚书令那么年轻便做到了宰相,度量能装得下我们的院子,而且我看他面相也不凶恶……”
姑娘的娘叼咕道,“你呀,大白天的竟然把马裤也跌破,让两个大男人送回来……姑娘的脸丢了一路,将来如何找婆家!”
姑娘分辨道,“娘你胡说,两位差哥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便脱了衣裳为我挡了的!”
高峻两人站在院口,听这家人在屋中拉磨,觉着很有意思。
老者显得极是担忧,不一会儿又说,“人家是秦琼摔死黄膘马,你是杨二妮摔傻小红马!正骨钱倒是给我们了,有没有遗症也不好说。”
“大夫不是已说过没事嘛!”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会说自个医术差?你还说骑术能赶上太子妃呢!马又看不出伤,但傻了谁赔我们?”
老者不停地叼咕,说你你你去看它的几条腿,都不能走直线了!晃的我眼晕!往哪一放它也不必再使绳子拴了,自个溜哒一圈儿,腿能编到一起!等开春犁地、拉车,老子就让你去。
然后,听着屋子里有孩子午睡被吵醒的动静。
高峻举步进院,在院中道,“本官与夫人来看望伤者,不知可方便?”
屋中马上息声,很快先有个婆子跑出来,接着是老汉、拄着拐的姑娘。前两人不知来者,但姑娘欣喜地道,
“是尚书令!”
老者瞪着眼、忘了先前成串的说辞,看着入门来的一对俊男靓女有点不知所措,是不是方才自己的话全让人家听到了。
樊莺道,“老伯,高大人午饭也未吃好,要来看看妹子的伤势。”
姑娘回过味来,请尚书令两人进屋,而两位老人还没从惊讶中回转过来,脸上露着尴尬的笑模样。
尚书令说,“还要再看看马,真傻了的话,本官总得赔呀。”
老者这才连忙往屋中请二人,口中说着“没大事,没大事,寻常人家跌跌打打的正常,怎么能让高大人屈尊到小舍来!”
樊莺见姑娘拄了拐,也就知道了师兄带自己来的用意,便拉她进内室着检查,不一会出来说没事。
再去看那匹马,老者说的果真没错,腿像弹弦子,看来一时是被炭火踢出伤根了。
樊莺从她的鹿皮挎包里拿出十两银子,老者不敢接,又说用不了,一匹马五两都多了。接过去后,又忙让姑娘去给高大人、樊夫人倒了茶。
高峻此行已放心,喝着茶问他们生计。
老者说,家有一儿一女,儿子成家了,两口子在万年县开成衣铺,女儿未成家,婆子带孙子,他讲古说书。
高峻来了兴致,“何不说上一段儿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