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她父辈的功勋,皇帝又不能简单将她打发走,留在宫中吧?眼看她正在韶华又有些不忍,好像白白糟蹋了一块好布料而不能有些正经的裁用。
然后不觉的好笑,仿佛自己又堕入了老师父所说的思虑过重的窠臼里了。
他问她哪里去,武媚娘说,前些日子在山谷中救下一位女子,重伤不能动,也不知她是哪里人,也不能不管、也不能将她带到翠微宫来扰了陛下的清静,只好将她暂安置在太子别宫。
皇帝知道,此时太子并不在这里,而是坐镇长安,那么让她有些事情做,总比闲来无事强。于是,皇帝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了。
而皇帝自己则回到含风殿,躺下午睡。
武媚娘从便门进入太子别宫,熟门熟路地到达安喜殿,去看望那名救下来的女子。她这些日子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下来走路了。
女子对武媚娘千恩万谢,但在问到她坠谷的原因时,女子便闭嘴不发一言。而且脸上露出羞忿的神色。
她跪倒在武媚娘的脚前,对她道,“娘娘,小女子再无一位亲人,求你收留下我,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武媚娘笑着说,“我还不知给哪个当牛做马呢!不过,你若是肯在太子别宫,我就与太子殿下说一说,让你做个侍女,你看如何?”
女子连忙叩头,而此时,有一阵脚步声匆匆由外而进,是太子到了。
李治刚刚处理了一些朝政,此时是赶过来看望皇帝的,他要过来先洗去路上的风尘,更衣后再过去。
看到了武媚娘,李治就不急着走。而当他听才人说,陛下可能正在午睡时,便稳稳当当坐下,武才人就把刚刚答应女子的事情对太子提了出来。
但李治道,“只怕她未学过什么礼节,万一露了乖就不好。”
武媚娘不等他下半句话说出来,便对太子道,“什么礼不是人学习的,大不了我来教一教她便是。”
太子笑着说,那好,你就教教看,教好了,我便让她做个贴身的侍女,令她陪着读书。
但女子立刻显出一阵局促不安,“太子,我只能做些粗活儿,字却不识得一个!”
太子道,“无妨,只让才人手把手的教你便是。”于是,这件事情就定了下来,而武媚心中也很高兴,因为她今后就继续有个恰当的理由跑过来了。
太子说他急着过来也未用饭,而女子身心安定下来,主动对他们道,“殿下、娘娘,做饭我是不难的,让我做。”
她跑出去,把太子和武媚娘丢在安喜殿内。这次就是太子有些局促了,他手没处搁,被武媚娘看得脸有些发红,“你,你要在哪里教她呢?”
武媚娘说,“在那边当然不成了,会吵到陛下……但在这里,媚娘又怕殿下烦心……”
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坠谷的年轻女子,两个年轻人又是一起救人、又是策划着教她礼仪和文字,让她成为能够在太子身边侍奉读书的人,这显得有些太匪夷所思。
因为要在宫中找到一个能够胜任此职、并比坠谷女子更优越的人,简直太容易了,马上便可找到一打儿,李治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费事。
而诸如坠谷女子原籍不清之类的借口,在谁看来都有些牵强,太子只要将她往长安县一交,也就没什么事了。
他只是隐约觉得,正是这名女子的出现,在他与武媚娘之间有了个联系——仅此而已。
太子妃王氏,长相俊美,性格和顺,举指、容貌宛若兵部尚书家的六夫人李婉清。她是西魏大将王思政的玄孙女。
王氏与皇室系旧亲,高祖之妹同安公主是太子妃的从祖母。而太子妃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的叔母,是高祖的外孙女。
很乱,但只要记着,王氏出身显赫,既是西魏重臣的后裔,又是皇室姻亲就行了。
美中不足的是,太子妃至今未育。贞观十七年,李治有了第一个儿子李忠,却是他与一名刘姓宫女所生。
贞观十八年李治的第二个儿子李孝,是他与另一名姓郑的宫女所生。
李治知道,李婉清在高峻家中只算是第三梯级的人物,柳玉如樊莺算第一级,思晴和崔嫣算第二级。而这位武媚娘,马马虎虎可以同柳、樊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