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眼下所拥有的,除了一匹骡子、一架木推车、一副担子之外还有什么呢!曾经的高位现在看起来是多么遥远,所有的经历都像是别人的。
谁能想的到,他这个栖身于最不起眼的两间茅屋中的人,曾经在他们去都没去过的地方驰骋过。可现在,只有那头抢来的骡子闪着大眼睛看着李弥,李弥早上离开它时加给它的草料早就吃没了,它是需要李弥的,不在乎他身上散发出的汗味。
他侍候好了骡子,忍着饥饿在屋里躺下,不想弄饭吃。如果当年和柳伯余到这里来时、他就不再离开,一直住在这里会怎样?这是一个假设,但似乎要比眼下的处境要好吧?
就让柳伯余接着去拼杀、去立功,自己在丹凤镇只做个本本分分的村民,种两亩地,就像今天这样,每天提一篮新鲜的果菜,光明正大地给她送去。
他可以每天出入于镇上、能看到崔颖。然后,柳伯余死于沙场……他必须死,这是最理想的……却与自己无关,崔颖不会恨到自己的头上……
那么,还有高审行的机会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感觉出饿了,便跳起来、去担子里抓几只果子充饥。看到那副担子的时候,他的梦就醒了。
李弥知道崔颖一定会离开丹凤镇的,因为高审行在黔州。她滞留在这里只是由于高峻的家中有两个女人怀孕了,他从村妇们的口中得知其中有一个就是崔嫣,她们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长途跋涉地赶回西州去。
那么,他在丹凤镇能够看到崔颖的时间也就是这么几个月,然后她喜得孙辈,高高兴兴地接受村民们的庆贺,然后离开这里。
然后自己呢?怎么办,哪里才是他的落脚处?
李弥在屋子里躺了半天,然后再推了木推车去南阳贩梅,第二天的傍晚才回到家。他精心地在那些果子中挑拣出个头最匀称、看起来最熟透的,向房东借了两只竹篮装了,等着天黑。
太阳一落山,李弥便提了两篮梅子、骑了骡子去山阳镇,崔颖给他的那块碎银子够她们吃一季梅子了。
他有意在路上磨蹭,到的太早的话街上有人,还有当阳县衙的衙役在街头巡视。晚一些到的话,那两名衙役一定不会像傻子似地戳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