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大人按着刺史勾划过的花名册,从头一个人一个人地说起来。当然被裁掉的人心情上总是不大好的,从此没有了公事银不说,还要按年交地租。原来的时候在县衙里做着差事,自己家里的田再雇个人种上,多好的日子!
里外这么一出一进,一年十四、五两的银子没了。但一般的人一听说是雅州的命令,也就自认倒霉,顶多嘟哝两句还不敢大声。
但是,县丞大人走到马棚,对三位马夫一说:马夫不裁撤,但是每人的公事银由每年的四十两减到了七两二钱。
另两位马夫不吱声,但是这位金县令的妻妹就不干了。她身大力不亏,眼一瞪恰似两只铜铃,嗓门比叫驴都响,牲口与她在一起都得老老实实的。这个老姑娘哪里受过这些?当时就与县丞叫挣起来。
县丞一路说过来,没少看人的冷脸色,好像这次裁撤不是雅州李刺史的主意、都是县丞大人的主意似的。县丞大人听她没大没小、没鼻子没脸的说了几句,就没好气地道,“你不服气去找你姐夫,又不是我给你减的银子!”
老姑娘说,“你还知道我姐夫是谁?瞧你这目中无人的架势,我以为我姐夫也被裁掉了呢!干脆你们把马夫都裁了吧,下次县令大人再下乡,就骑着儒学去得了!”
儒学是各县都有的职事,每县一般就设一个人,主管县中的风化、宣抚、教育之事,这个职事是很重要的。这次县中的儒学非但没裁,公事银还多加了四两。
情急之下,老姑娘就把别人不敢说的话讲了出来,另两位马夫借着这个引子,夸张地笑喷出来。
身为儒学的姑表兄,县丞大人再好的涵养也不干了,“你、你,真是岂有此理!怪不得三十岁了嫁不出去,谁敢娶你进门?依我看连马都裁了才好,让你姐夫骑着你下乡,马料都省了!我这就去与县令大人说。”
这位女马夫“嗷!”的一声,大叫着“非礼”,一下子将瘦瘦的县丞大人坐到地下。
汪衡听了哭笑不得,“金县令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