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清醒过来之后,也不睁眼,只是闭着眼躺在那里,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无法集中,中箭的那个场景似乎也极暗淡,胸口的疼痛也远不如他内心的悲伤来得真切。
郭二哥的信不会有假,因为岳大人派来送信的人说,信是柳玉如让送过来的。那么崔氏口中那位“已故先夫”,一定就是他了!他在鄯州大战时骑了乌蹄赤兔,而且他也不在人世了。
那么崔嫣!那个在道观中独处三年的崔嫣、于长安清晨的街头只穿了薄薄裙子什么都不带的、在驿站的夜晚为他弹阳关三叠的崔嫣、那个在他最悲痛的时候,曾经乖巧地替他抹眼泪的崔嫣、那个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慰籍的崔嫣……他要怎么面对她。
思晴坐在高大人的床边,虽然高大人紧闭着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但她知道高大人已经醒了,他不睁眼,她就不能去打扰他。思晴轻轻地在白叠草垫子上躺下来,不敢大声地出气。
樊莺跑了一路,又忙了一晚,一睡下就不易醒,是丽容先醒来替下了思晴。未时时分,丽容听着屋外一阵由远而近的蹄声,听到冯大人带人迎接的正是西州都督郭孝恪。
郭都督带了兵曹,已经将阿拉山口边的两处守捉安排了军士。这两处守捉地势险要,郭都督安排了一水的骑兵,人数也各都是五十,足见郭都督对那里的重视。
郭孝恪是从山口返回来的,到了白杨牧场才从冯征嘴里得知高峻受伤。他下了马大步往高峻的木屋中走来。一推门,看到高峻不用人扶,就自已有些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把丽容惊得不用说。
樊莺和思晴也忙起来与郭都督见礼,郭孝恪亲自扶了高峻躺下,坐在床边问他的伤情。高峻说,“郭叔叔,你看我都能自已坐起来,没有大事。”
郭孝恪怕影响高峻休息,叮嘱樊莺等人要好生照看,并说,“山口那边已经有人把着,至少再有事了会多一道关口,要不我再多派些人马来。”
高峻说,那怎么行,西州兵有多少我是知道的,不能都拉到西州以外来,有这些就够了,剩下的由我的护牧队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