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毛笔自己回到了笔架上,桌案上唯剩一张写着字的白纸,提醒着众人适才所见并非臆想。世人笃信鬼神,当场便有几个官员吓得跪了下来,叩拜不止,口中讨饶。
场中众人唯有王文忠还勉强站立,但面色惨白,一把美苒抖个不停,显是心中也已怕极。
第二日,礼部众人果然纷纷上书,详述多年来受贿舞弊的行为,朝野震惊。今上雷霆震怒,将众人下狱,下令详查,并诏令右相主持今科会试。
虽然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考场内的举子们却毫无所觉,仍旧如常,苦思冥想,运笔如飞。
二月十七,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响,白懋嘉交了卷,迈着有些疲惫的脚步随着人流出了贡院考场。
贡院门口挤满了来接举子们的人和车,白懋嘉被人流裹挟着朝前走,忽然听到一声呼唤,往前望去,人潮之外,柳枝站在高墙之下,兴奋地冲他挥手,“郎君,白家郎君,看这边。”
而在柳枝身旁,一身红衣的瑶姬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望着他,隔着重重的人群,四目相对。出来前,白懋嘉也曾奢望过能在人群中寻找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而如今真的梦想成真,竟恍惚如在梦中。
人潮涌动,白懋嘉艰难地朝瑶姬主仆两人行去,待从人群中脱身而出时,蓝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就连方帽都歪了,松松斜挂在头上。
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柳枝掩嘴轻笑,“郎君,我们候你多时了。”上前踮起脚要帮白懋嘉端正帽子。他却后退了一步,双手扶住方帽,客气地说:“不敢劳烦。”
柳枝伸到半空中的手又退了回来,面无异色,对着瑶姬笑道:“郎君真是客气。”
“快回吧。”瑶姬率先转身,朝桑榆巷的方向走去,“陶老在家整治了一桌酒菜,为你接风呢。”
“好。”白懋嘉顾不得理好衣袍,跟上瑶姬的步伐,走在她身侧,轻声说道:“你能来,我委实高兴。”
瑶姬微微侧头望他,见他面目虽然憔悴,但俊逸的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含情,淡笑道:“不过恰好无事。”
“我也很高兴。”白懋嘉重复道:“你来了,我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