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瑶姬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她没想到一个人间的臭道士竟然可以抵御自己的媚术,恼羞成怒,“看来道长是要吃罚酒了。”
为了抵御瑶姬的媚术,倪长生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看瑶姬还能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瑶姬冷着脸,默念法诀,倪长生感觉一阵针扎般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就算他极力忍耐,仍然从淌血的唇角溢出几句痛苦的呻吟。
就在倪长生以为他要被折磨而死的时候,痛楚消失了,他松了口气,竟然笑了出来,血淋淋的嘴巴无力地张着,有几分骇人。
“滋味怎么样?”瑶姬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这是剜心刺骨,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疼痛,最后就像千万根针扎在心上一样痛苦。”这是她在姑瑶山的时候跟一只蛇妖学会的,他最喜欢用这个法术折磨他的敌人,让对方痛苦而死。当然,最后他死在了瑶姬手上。
倪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整个人虽然狼狈不堪,那一双清正的眼睛却仍然平静,如波澜不兴的湖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辈云华宗门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岂可助纣为虐。”一句话说完,仿佛已耗尽力气。
瑶姬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竟然还敢这么硬气,依自己从前的脾气,早就一剑结果了他了。不过成仙之后,瑶姬的脾气确实已经好多了,只是冷哼着扔下一句“那你就好好享受吧”,便离开去找柳枝了。
倪长生被树藤缚住身体,动弹不得,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苦笑了一声。
直到夜幕降临,瑶姬终于在城外一间道观找到了道人的踪迹,把柳枝救了出来。那道人将柳枝收入了一个净化妖物的法器中,柳枝身体大部分都被侵蚀了,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化成了一只红黄间色的蝴蝶。
至于那道人,瑶姬念在他并不是有意害人,只是坚守自己心中的正道,饶了他一命。但她是个护短的性子,对方把柳枝害成这样,岂能轻轻揭过,她没用法力,赤手空拳把那道人打成了猪头才解气。
柳枝何其无辜,她虽然是个妖精,但每日勤勤恳恳修炼,从未存害人之心,连虫蚁都不舍得害死一只。而这道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她杀死,这到底是枉造杀孽,还是维护正道沧桑,一时,瑶姬也难以诉说清楚。
自从千年前仙妖大战之后,仙人两界一直是谈妖色变,人界的正道宗门更是以斩尽天下妖邪为己任。然而,妖跟人跟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生而为妖,这并不是瑶姬自己的选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生在仙界,有一对庇护疼爱她的父母。如果可以,她也愿意被别人娇宠着长大,不知世间疾苦。
可是,她却是生在姑瑶山的一棵瑶草。她必须刻苦修炼,才能不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必须时刻警惕,才能保存自己;必须不折手段,才能活到最后。
她那么努力地修炼,那么努力地活着,却没有人在乎。在东天庭,他们只看到她是妖,便嘲笑她,排斥她,说她不配为天后。哪怕她从没害过人,哪怕后来她修成仙骨,脱去妖身,仍然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她的出身便是原罪。
人分好人坏人,难道妖便没有好坏之分了吗?为什么要不问青红皂白对妖斩尽杀绝呢?难道生而为妖就错了吗?那为何世间又要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