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说!”

温香抬眸,这位掌管薛家二十多年的老人,曾给她一段温暖的生活。再想想起陋巷里那个残破不堪的家,她忽然觉得累了。

“三天前,奴婢伺候完七小姐入睡,回到房里,发现床下有一个包袱,里面是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和一封信,一包药,那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奴婢看了好一会才明白。只要我按着信里写的去做,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三倍的银子。”

“那封信呢。”

“奴婢怕留下把柄,烧了。”

这么说,事情的经过只剩下了温香一张嘴。薛老夫人目光一沉:“信上叫你怎么做。”

“信上说,”温香哑着声音缓缓道来,面上有种麻木的宁静:“叫奴婢晚膳时将药抖到大姑娘和吟墨展画的粥或茶水里,等到了三更,就把大姑娘背到佛堂后的小树林。奴婢想起爹的一身债,就照做了。”

佛珠停了,薛老夫人盯着温香,道:“原来是把主意打到婧儿身上去了。”薛沁颜是薛府嫡亲大小姐,才貌俱佳,美名在外,她的名声和未来的亲事,对于薛府,至关重要。靖南侯府么,自从靖南侯卧病在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就转到了北宁侯府。现在的南靖侯府,也只剩一个好看的空壳子了。

幸好婧儿无事。到底是谁设计了婧儿,又是谁救了婧儿。

温香将事情交代了,等着承受薛老夫人的雷霆之怒,薛老夫人却只是说了一句话,似远非远的目光放在

她身上,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去寻找某一点。这样的目光,比大发雷霆更难以承受。温香不觉抖了抖。

一阵脚步声传来,温香身体一震,抬头,才发现薛老夫人已拉响了下人铃。

进来的是丁香,薛老夫人微阖了双目,道:“告诉大夫人,着人悄悄地给靖南侯世子捎个口信,就四个字,温香何往。”

丁香领命而去。薛老夫人对温香道:“若是世子不愿纳你,就叫人牙子领去罢。你的弟弟和母亲,我会找人照拂。这是薛家对你,最后的仁慈。”

温香呼出一口气,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卸下了,骨头都轻松起来。她笑了一下,深深伏地:“奴婢叩谢老夫人大恩大德。”

薛汲颜这一觉睡得极香极甜,薛沚颜来的时候,她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自从落水醒来之后,薛沚颜发现这个妹妹脾性变化很大,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疏远,便和她亲近了不少。

“母亲一提起让你接着上学,你就说头疼。原来是为了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容朝的世家大族,男孩儿自三岁起便要请才德兼备之人做先生,开蒙授课,十岁上进入各个院馆学习,喜文则入书院,喜武则入武馆。女儿家则由家族聘请咏雪书院的女先生在家里开设女私塾,八岁起入学。不要求各个都成为才女,但起码能读书识字。定亲之后,姑娘们就不再上学,专心于女工针黹,静待出嫁。

容朝女子若是终身不嫁或是大归,有才学的便可进入咏雪书院做女先生。求得一个栖身之所和一份束脩。薛家的女先生便是大归进的书院,身上总有股缠绕不去的怨气,为人也颇严厉。薛汲颜和薛沅颜都怕她,能有借口不去就不去。

病了一个多月,也不知功课落下了多少。薛汲颜想想就头疼,拿被子捂住头。

薛沚颜笑道:“眼看妙姐儿也要入学了,你这做姐姐的也不立个好榜样。”

薛汲颜依旧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