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雪只能瞧见端瑞的侧脸,却能从话语中,听出端瑞的不甘与难过。
聆雪道:“若大理还在,我该是会被父亲赏给哪个臣子,以巩固皇权吧。我和婉婉之所以没有议亲,不是父亲,母妃多疼爱我们,而是待价而沽。我若没有到了姜国,怕如今就被父亲进献给蒙古了。”
聆雪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从前的哀怨,平静的可怕,像是在诉说旁人的故事。
端瑞听后,沉默了片刻:“那我许是比你幸运些,我自打懂事起,婚事就被人挂在嘴边,从五岁起,心里便想着将来要嫁给谁。”
端瑞仰着头,望着外面的月色说话,声音绕出去,再绕到聆雪耳畔,阁楼之上,婉婉带头玩乐,那边热闹非凡,端瑞与聆雪落座的罗汉榻边,却清冷的可怕。
端瑞想嫁的那个人,是贾伟宁,然而如今姜国上下皆知,端瑞与太后娘家杨府要结亲,已经在商议婚期了。
聆雪没说话,她想端瑞只是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才会在这样孤寂的夜色里,将这番话说给她听。
“他喜欢你。”端瑞侧过头来,单手支撑螓首,似笑非笑的看着聆雪,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聆雪安然而坐,认真的与端瑞对视,同样含笑回她:“公主该知道,我与他,绝不可能。”
端瑞突然笑了,笑得云鬓微斜,赤金嵌八宝的发钗摇摇欲坠,端瑞却不管它,轻笑着道:“怎么?你怕我因着这样的事儿,恼了你,在你身上找不痛快?”
聆雪淡然微笑,并不回答,也不否认。
两人出身相似,在深宫里长大,即便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也是心思玲珑之人,端瑞想嫁给贾伟宁,若贾伟宁对她有一点点的情意,这桩婚事,就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但贾伟宁对端瑞无心,便等于将端瑞推到墙角,置之不理。
端瑞恨不得这个所爱之人,自然要找个人宣泄情绪。
正常来讲,聆雪该是这个替罪羊。
端瑞笑看着聆雪,好半晌才道:“不怪你这么想,我原也是这样想的,我想,我得不着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喜欢别人,就像我母后一样,即便她得不到我父皇,也瞧不得旁人霸占着我父皇一样。”
端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这话是太后总说的,后面的话便是,她的亲生母妃那时候有多得姜帝的宠爱,两句话一联想,含沙射影,容不得她不多想。
端瑞对生母贾贵妃早已经没了印象,撇过这话道:“那回在园子里,你穿着那件鹅黄色的衣裳,该瞧进眼里的没瞧见,不该瞧进眼里的,倒是瞧见了,我以为,我日后定是要与你为难的,没想到,这会儿倒在这里与你说体己话。”
端瑞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上回园子里的闹剧,还是在笑现下的话语:“午膳的时候,他瞧着你,都挪不开眼,诗书一绝,容貌出挑,他喜欢你,也是理所应当,我原当我要恼的,可奇怪就奇怪在,我竟不觉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