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雪满脸的担忧,半点不隐藏的落在韩容泽的眼底,韩容泽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出迎澜的事情来。
“你要不要坐一会儿?”韩容泽目光温柔的瞧向她,指了指一侧的亭子,两人一并走了进去。
韩容泽率先进去,将自己身上的石青云鹤绒滚毛斗篷解下来,铺在石椅上,示意聆雪坐,自己则坐在了对面,身上穿了件天蓝色杭绸夹棉袍子,在冬日的清晨,似天青釉玉净瓶一般温雅。
到了这个时候,聆雪再推脱,倒显得有些矫情,又见韩容泽锦袍里露出来的一截月白绒衣,知道并不很冷,这才大大方方落了座。
“我姑母才入宫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称赞,人人都道,她端庄贤良,我虽不知前事,但看姑母如今行事,若后宫没有姑母料理,怕也没有如今的宁和。
只我姑母这个人执拗的很,有人若是打乱了她的计划,扰乱了她的部署,便再难容人。
不过,我姑母却不是雷厉风行的人,有些事情越在意,便越难以抉择,就像我同永嘉,已经一道住了十几年。”
韩容泽闲适的整理袖口,三寸滚边做了满绣,上头绣着青松明月,绣得细细密密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聆雪一句句细细的在心里滚一遍,晓得韩容泽在与她分析韩皇后的为人,她做皇后真真稳得住,若不是韩皇后在,这后宫早便乱了。
韩皇后也是不容人违背的,譬如春柔,不拘跟了韩皇后多少年,又替韩皇后办成了多少事儿,只一桩惹了韩皇后的厌恶,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回小皇子赵祁的事儿,等韩皇后想通透了,必有一番大怒。
可韩容泽将韩皇后的弱点也点了出来,那便是“犹豫”二字了,这倒是女人的通病,事情翻过来倒过去的纠结,总想着想得明白些,做得决定就更合意些,结局也就更明朗。
聆雪抿起唇儿来瞧韩容泽,韩容泽冲她微笑示意:“所以,即便一会儿姑母盛怒,也不过是一阵子,我得到的原就比旁人多了许多,便是取走一些,也不过是取走从前不属于我的东西。”
韩容泽用这话来安抚聆雪,不愿意她事事往自己身上压:“这样做个决断也没什么不好,事关社稷,容不得摇摆不定。”
“便不后悔吗?”聆雪瞧着韩容泽的眼眸,再不躲避那双乌沉沉的眸子,想听他的真心话。
那个位子,多少人想得?他离着那位子只有一步之遥,永嘉虽良善,但到底不及他,有帝王之能,运筹帷幄之才。
韩容泽听得这几个字,笑容淡然温和:“若说没想过,说出来,你也不肯信,倒也是想过的,想着若能登上那个位子,镇国公府里头的人,不知该怎么想?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母亲只当他要夺那个世子之位,弟弟也只当他是个绊脚石,若他登上帝位,这两个人该是什么表情,什么模样?
“但也不过是一时气恼,胡乱想想罢了,姜国已经乱成这般,若非逼不得已,万不能这般行事,置万民水火于不顾。”韩容泽难得说的多些,侧颜俊朗如画:“永嘉心性良善,将来必定是个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