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想着,心生好奇。她把怀中的花放在墓前,朝着不远处刚盖不久的普通平房走去。
大门半掩,陶夭夭站在门前向里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一个炉灶前熟练地生火。他鬓角斑白,后背微微佝偻,染上风霜的脸黑了许多,衬的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更加明显。
陶大海!他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陶夭夭没忍住,轻轻上前推开门。
陶大海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他添好柴火起身掀开锅盖:“多多,你回来了,等下就开饭了。”
多多是陶夭夭小时候养的一条狗,熟悉的名字勾起童年的美好回忆。陶夭夭胸口闷闷的,她眸色复杂地看向被腾腾热气遮挡的陶大海。
多多淘气,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回来就跑到陶大海的身前,一个劲地蹭他的裤管。陶大海笑骂一句,抬头刚好对上陶夭夭的视线,他手中的勺子“咣当”声掉落在锅中。
陶大海一改往日的颐指气使,慌张不安地捏着身上的围裙,面色格外不自然:“夭夭,你来看你妈的吧。外面冷,冻坏了吧。进屋去,我给你盛点汤,你喝下会暖和些。”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陶夭夭近半年的心思,都放在寻找贺青瓷和事业上,对陶大海的事情知之甚少。上次不欢而散后,她更是把陶大海从记忆中抹去。当她看到陶大海第一眼,就认定他的事业又受到了重创,见她名利双收,又想从她身上捞钱。陶夭夭想着,语气冷地好像裹了千年寒冰,比外面的呼啸的北风还要冷上三分。
“夭夭,你误会我了,我来这里只是想好好陪陪你的母亲。”
陶大海语气真诚,他朝着陶夭夭的方向走了几步。陶夭夭后退,跟他保持三米的距离。
陶夭夭的警惕,让陶大海只得停下脚步:“夭夭,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你厌恶我,也是人之常情。”
“不要跟我打亲情牌,我是不会给你任何帮助的。”
陶大海对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过分的事情,如电影般在陶夭夭的脑海中闪现。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陶夭夭不相信陶大海会摒弃心中多年的怨恨,与她重修父女情。
陶夭夭无视陶大海的愧疚转身离开,去村庄里的小卖部买些东西。这时,老板娘正跟村里人唠嗑:“陶先生真是个大好人,来我们这里半年了,给我们建学校修路,现在又出资给我们修桥,比我们村长强多了。”
“谁说不是呢。他也是个痴情人,老婆都死了好多年了,他还一直心心念念着。”
“对啊,现在像他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太少了。”
陶夭夭知道,老板娘口中的陶先生指的是陶大海。陶夭夭轻轻抿下唇,疑惑地问:“他来这里半年了?”
陶夭夭的话语太过突兀,老板娘和小卖铺中的其他几人纷纷看向她。陶夭夭解释说:“我说的是陶先生。”
“是啊,大半年了。”老板娘打量下陶夭夭,“丫头,我看你面生的很,你是外地来的?”
“我老家是这里。”
陶大海竟然来这里半年多了。半年来他远离城市,自力更生。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他到底想做什么?
陶夭夭没跟老板娘多说,把东西送回院子。她在小院中呆坐半响,起身再次朝着墓地走去。
陶夭夭看到,小平房敞着大门。炊烟淡去,锅灶旁已经收拾干净。陶夭夭远远地看到堂屋里,一条狗正围着陶大海打转,偶尔汪汪叫两声。陶大海一脸慈爱地低头,摸摸它的头,丢给它两块肉。
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陶夭夭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年少时,陶大海担心她太孤单,专门给她买了一条小狗陪伴她,她想了好久,给它取名多多。多多聪敏乖巧,陶夭夭对它非常喜爱。除了上学,几乎去哪里都会带上它。
陶大海认为,是多多分走了女儿对他的关注。他曾跟多多吃醋,几次要送走多多,陶夭夭大哭,苏懿就笑骂陶大海孩子气,居然和小狗吃醋。
那时候,他们多好啊。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忆起往事,陶夭夭的眼睛酸涩。她觉得脸上微凉,轻吸下鼻子,转头看向安静竖立在腊梅树中的墓碑。
妈,我该相信他是真心悔过吗?陶夭夭不知道。
堂屋中,陶大海坐在取暖炉前,端着碗不时向门外张望着。突然,陶大海的视线中,出现他心心念念许久的身影。他看到,陶夭夭身形单薄,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搭配紫色高领毛衣和黑色打底裤,立在冷风中。北风撩起她披散在肩头的秀发,胡乱地拍打在她娇俏通红的脸上。
这么冷的天,出门都不知道多穿一点,冻坏了怎么办!
陶大海急忙搁下碗筷,起身找了件羽绒服。
听到脚步声,陶夭夭微微蹙眉。下一秒,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搭在她的肩头,她的身上一暖。
陶夭夭本想扯掉羽绒服,却在手触碰到羽绒服时顿住。这件深蓝色的半大羽绒服,是她在陶大海生日时,利用做兼职赚取的第一笔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陶夭夭买的羽绒服不贵,当时陶浅浅对她一阵冷嘲热讽,说衣服的颜色样式老气,和环卫工人的工作服差不多。所以,当陶夭夭把购物袋递给陶大海时,他没接,直接让佣人收走。
陶夭夭第二天,离开家时在别墅外的垃圾桶中见到了购物袋。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给陶大海买礼物了,却没想到他居然留着?
陶大海从陶夭夭的表情中,看出她还记得这件羽绒服,艰难地解释说:“这件羽绒服挺实用的,我来这里时就带上了。”
“你没有把它丢掉?”
陶大海面色有些尴尬:“我想过丢掉,后来没舍得。”
“我以为,你只会珍惜陶浅浅送你的东西。”陶夭夭语气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