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二皇子荀裕是被四个太监抬回丽阳宫的。
荀裕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镂空雕窗里倾泄而入的阳光。再四顾一瞅,墙上的仕女图依旧含羞半遮脸,桌椅及古玩的摆设如同记忆中的熟悉,柔软的檀木床上,锦褥散发着淡淡的海棠清香。我是在做梦吗?我居然梦到自己回家了?我一定是在做梦!他猛地闭上眼,再多做一会儿吧,千万不要醒来,至少不要这么快醒来,醒来就又是那个血腥恐怖的暗房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紧紧地皱起眉头,长长的睫毛止不住颤抖,双手使劲揣住被褥。
他突然闻到一股粥的味道,随即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像还听到娘在唤裕儿?他丝毫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会回到冰冷的牢房。多么美的梦,他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裕儿,娘知道你醒了,快起来吃点东西。”贤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
荀裕眼皮动了动,没反应。
“裕儿别怕,你已经回家了,这里不是司礼监,你躺在你自己的床上,不信你睁眼看看。”
荀裕恍惚想起几个太监把他扔上了马车,一阵颠簸之后又停下,他依稀看到了娘的身影,只是那时却完全睁不开眼了。是啊,我回家了,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他终于睁开双眼,如期看到了一张风姿绰约的脸。
荀裕怔了怔,猛地坐起来,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连滚带爬扑下床,歪歪斜斜跪下,头完全抵到地面,颤巍巍道:“奴才参见贤妃娘娘!不不不,”他突然一阵哆嗦,惊慌地改口,“孩儿荀裕参见母妃!”
贤妃愣在原地,俯身欲扶起他,刚碰到他稚嫩的肩膀,却见他如同雷击一个激灵连连后退。贤妃震惊地收回手,心意难平,好一会儿,才强笑道:“裕儿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
“谢母妃!”荀裕拜了一拜,这才摇摇晃晃站来,头仍低低地垂着,完全不敢直视。
贤妃示意宫女搁下粥出去。他饿得太久,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只能喝些流质的粥。看着他吃完粥,贤妃才又轻声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我们母子不用拘礼,你还是叫我娘,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母妃,这样可好?”
荀裕想了想,最后轻轻点头。
贤妃不知道这几天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绝不会问他。她只知道他身上的伤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勉强痊愈,而在今后的宫廷礼节方面,他更是再也没有做错过。
三月,花开姹紫嫣红。
暖暖的阳光铺照大地,伴着些许微风,柳絮漫天飞舞。
荀裕迎着阳光而坐,眼微微眯着,手里捧着一本半旧的书,像是看到了费解之处,望着远方出神。
“想什么呢裕儿?”贤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