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如此……”黄蔻一怔,豆大泪珠夺眶而出。
黄蔻哭声越大,谢挺眉头皱得越紧,黄蔻虽比船上的娼妓干净些,他也喜欢这个女人,但她却不似那些娼妓百依百顺,尽是麻烦,冷哼一声,他披上衣服起身离去。
黄蔻还指望着谢挺来安慰她呢,这下心中便如坠冰窟,一阵绝望,独自哽咽着。
就这么哭了大半个时辰,带着一双肿的桃子似的眼睛回到八层,黄详见她模样,连忙过来询问,黄蔻只道是想起了往日伤心事,自个儿回了房。
过了一个时辰,林怜月找上门来,黄蔻眼睛肿虽消了,表情却郁郁寡欢,林怜月与她逗趣,她也只强笑。林怜月便问:“姐姐,你有事可别憋着,是不是那少东家又欺负你了?”
黄蔻惨然一笑:“没有,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早说过这人不是东西!”林怜月大叫:“我现在就去教训他!”
“不必。”黄蔻见她真要动手的样子,连忙拉住她,脸色发白:“这回是我做错了,他做事自有打算,我不该对他指手画脚的。”
林怜月蹙起月眉:“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了?”
黄蔻不应,林怜月便粘着他百般乞求,二人渐渐玩闹起来,林怜月挠着黄蔻肋下,让她禁不住破涕为笑,最终二人调笑着齐齐倒在榻上,黄蔻喘着气告饶道:“好啦,妹妹,我跟你说,但你不许告诉别人。”
“姐姐快说,我早等不及了呢。”林怜月好奇不已。
黄蔻想了想,把李长安如何接近谢挺,又如何要挟谢挺帮忙对付他仇家的话事讲出。
“啊呀,本以为他与那少东家都不是什么好家伙,但听你一说,他比少东家还要坏呢!”林怜月惊讶,“姐姐,他仇家又是谁?”
“我不知道。”黄蔻摇头。
林怜月忽的嘻嘻一笑,对她招了招手:“姐姐,你附耳过来。”
黄蔻只道她又要耍诡计挠痒痒,林怜月又补充说:“哎呀,说正事啦。”
黄蔻依言,附耳过去,林怜月在她耳边小声叽叽喳喳说了一阵。
听罢,黄蔻睁大眼睛道:“这样少东家定会责怪我。”
林怜月笑嘻嘻道:“这就是姐姐当局者迷了,你想,少东家如今是财迷心窍,才会被那常安迷惑,你这么做,也只不过助少东家置身事外罢了,时候只要好言好语一说,他自会明白你的苦心,男人么,总归喜欢懂事的女人,到时候他感激你还来不及。”
黄蔻想了想,感慨道:“妹妹说得真对,姐姐还不知要怎么报答你呢。”
林怜月笑道:“只要日后就算我下船了,姐姐也不要忘了我就好。”
离开黄蔻房间时,林怜月关上门,背过身去,脸色涌上一丝悲哀。
“对不起,姐姐,我骗了你。以那少东家的心性,你若妄自干扰他,他定会暴怒,届时只怕你再没机会和他好了。但此人对你分明没有真心,我……实在不忍见你身陷火坑不能自拔……”
……………………
甲板上,青铜船一层处,一伙船夫正修补着蛇乱中的废墟。
洪玄蒙身材健壮,皮肤黝黑,面无表情就像一块木头。
干活的时候,他动作有些笨拙,木匠画好了墨线的木头,他还偶尔锯得有些歪斜,便被派来做搬砖块的苦力活。
边上船夫迅速给他在扁担里摞好青砖,洪玄蒙蹲下壮硕的身躯,嘿了一声,将沉甸甸的扁担抬起,与其他苦力一般,就算在冬日的冷风中,它们额角也冒着汗珠。
“赵虎哥力气真大,啥时候我也能吃那么壮就好了。”
“壮有什么用,还不是傻憨憨的,话都不会说几句。”
啪!
洪玄蒙抬着扁担走了几步,工头一鞭子却甩在了他背上,他身子一顿,工头又是一鞭子,骂道:“还敢偷懒,当老子跟你似的瞎了眼!”
洪玄蒙没有回头,担着砖便向前走去。
有人为他鸣不平:“刘哥,傻大个搬得也不比别人少啊。”
“他吃得最多,跟别人搬得砖也一样多,这还不是偷懒?”工头骂道:“要不你来替他?”
午饭时,众苦力蹲在船头端着大海碗的辣椒白米呼哧吃着,一个个吃得满头热汗,手脚也不再冷了。
一人喊了声痛快,放下海碗,对大伙道:“工头见傻大个儿长得憨,独独欺负他一个,唉,他也不晓得反抗一哈子。”船上的人天南地北,种种口音都有。
“咋个说?他要敢反抗,也要搞得过刘哥的嗦。刘哥楞个阴抠抠个人,整的他咋个死的都不晓得。”
洪玄蒙一言不发,吃完端着海碗就走。
船工李大胆追上他:“唉,赵虎哥,你就真愿意受这气啊?”
洪玄蒙停下扫了他一眼,这些人把他当成了普通人,其实那工头的一鞭子对他来说连挠痒都算不上,至于为何不反抗,也只是不想暴露身手罢了。他要离开越地,从陆上走的话不免要通过许多关卡,麻烦甚多,而且还走得慢,混上这艘船却能在一月间抵达周地。
所以没有必要,他不会暴露出任何破绽。
只不过在洪玄蒙心中那工头已是死人了,他的寿命至多还剩下半月,就在洪玄蒙下船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李大胆道:“赵虎哥,你是有身体底子的,被这刘工头欺负也不是个事,如今却是你的机会来了。”
洪玄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午时左右,这船上少东家招罗好手的消息已经传开,但他却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什么灵丹妙药,他万象境的武者,怎会挂心。
李大胆习惯了他寡言少语,继续说道:“少东家如今招罗好手,若能过关,不光当场会得到少东家赐下丹药,日后荣华富贵也定然少不了。赵虎哥,你整日看着那些豪客左拥右抱,花天酒地,难道就不羡慕?咱们怎能把岁月消磨在做苦力活上!他们那些有钱人,难道是生来就有钱的么?若咱们跟了少东家,吃香喝辣还在其次,光船上七家凤楼,里边的姑娘就够咱们一天睡一个不带重样的,要我说男人就该过那样的日子!”
洪玄蒙闷声道:“不去。”
李大胆怔了怔,有些讶异:“赵虎哥,难道你甘愿在此受苦,为什么?”
洪玄蒙摇头,硬梆梆道:“我不会武功,去了,白去。”
李大胆闻言笑了笑:“嗨,你说这个,这你别担心。我也不会武功,但去见少东家时,因为身板底子好,是练武的材料,少东家当时便让我过了。赵虎哥你比我健壮多了,哪有不过的道理。日后咱们两兄弟同在少东家手下做事,也有个照应。”
李大胆心道这傻大个身体强健,天生地就的一把力气,若他也能跟着少东家,自己也不怕争不过别人了。他担心洪玄蒙不信,一边向怀里掏着,一边说:“你看……”
洪玄蒙杀过形形色色的人,对李大胆的想法了然于心,但见到李大胆拿出的那枚赤红色丹药时,他浓厚的眉毛抖了抖:“这是,什么?”
“这就是少东家赐下的丹药。”李大胆小心捏着蛟血丹,“别看闻起来一股子腥臭味儿,药劲儿可大着,少东家说练武有成以后才能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