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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吴子道与李长安坐在榻旁,用红泥炉煮着一壶酒,侃侃而谈。
这老头倒是没有画圣的架子,照他所说,画圣只不过别人强安的名头,这世上许多人求名不过为了让自己过得更痛快,到头来反倒是被自己的名给框住了。
“你跟于承一什么关系?”吴子道饮了一盅酒,问道。
李长安道:“是在下的师叔。”
“难怪,难怪。”吴子道摸着没几根的稀拉胡须道:“难怪你身上有他的剑气,所以旋仒一见你便走了,那虎蛟内丹还在影响着他,对他渡劫却是不利。”
李长安问道:“渡劫?”
“妖族体内煞气积累太多,便会引动雷劫,雷劫会击散煞气,重塑妖体,若这渡劫时能大难不死,纵使妖族也能得成大道。”吴子道捻动自己一根胡须,“但劫可不是好渡的,像你这样的,这么一根雷芒,就能把你打得灰都不剩。”
“我又不练煞气,雷怎会打我。”李长安笑了笑。
“小子你没说实话。”吴子道眯着眼睛道:“老夫我看你可是身怀无上魔功。”
“……”李长安身怀无生经,却未曾习练过,吴子道这都能看出来?
吴子道却并未追问,只是感慨道:“魔功易练,也是最难练的,日后除非真到了绝境,否则不要入魔道啊。”
李长安移开话题道:“那旋仒是妖,前辈与他是如何认识的?”
“哦……我想想。”吴子道追忆道:“对了,是百年前……我也是坐着此船渡过浮沧江,那时于承一已斩了这片水域中的妖王,万里水域太平了十年,从未有人被妖族袭击。哎,但也合该我不走时运,有人给我算了一卦,说不应坐船……但呃为画那蛟血染江图,却没听他的,坐船到虎蛟葬身之处看了一眼。结果当时真碰上了几头水妖兴风作浪,还好是没结出内丹的……”
“你怎会怕几头水妖?”
“我不怕,船却怕。”吴子道咳嗽一声:“那时我正欲出手,却有一条刚刚化形的青鲤,将那几头水妖尽数驱赶,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却护住了船上的人。”
“原来妖族并非都是暴虐嗜血的。”李长安喃喃道。
“我也奇怪,妖与魔本质相近,魔是人心受煞气所侵而生,妖则是虫兽被煞气所侵而生,除非修为到了高深地步,才能化去煞气影响。就连那头结出了内丹的虎蛟,实力比寻常元始境还强,但也没能化解暴虐嗜血之念。那条青鲤却是做到了虎蛟都不能做到的,我心中有异,便下船寻到了它。”
李长安猜测道:“那青鲤就是旋仒?”
“猜得不错,我寻到他时,才发现原来当初虎蛟内丹被他吞了。当时的旋仒才能化形不久,每日只有半刻钟可化作人身,但灵智却比其他妖族高许多,心智也十分清明。”
“若世上妖族都能如他一般便好……”
“我也如此想,但虎蛟自己都不能化解煞气,旋仒又是如何做到?当时我便问他,但他不肯说。我问他如何肯说,他却道,百年之后他渡劫之时,让我帮他一把。”
“前辈如今前来,便是赴百年之约了。”
“不错。”吴子道点点头,“我半年前到青州,沿浮沧江走了几千里,在传言中听闻旋仒被称作浮沧江水神,常常会救下过路船只。”他笑了笑:“只不过在我面前旋仒却并不承认,当真是口是心非的妖。”
李长安听着,给吴子道斟了一杯酒,但酒壶却在此时空了。
吴子道咂了咂盅里余下的两滴酒,面色有些发红,对李长安摆了摆手,不客气道:“我醉欲眠,你且去吧。七日后,旋仒会在浮沧江渡劫,在此之前,便莫要再来寻我。”
“那告辞了。”
李长安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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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青铜船甲板上人行如织,船夫们忙碌修补清扫废墟,将能辨认的尸体收殓,不能辨认的就扔进了江中。
谢挺在几个护卫簇拥下到了甲板上,听手下清点昨夜损失。
那十位掌柜,包括黄详也都来了,一个个毫发无伤。
谢挺心中暗骂,这十只老狐狸,昨夜没见他们露出半个影子,镇压玄蛇时他们手下高手也没出现,逃命逃得快,现在算起损失来,却都露出悲从中来的模样。真他奶奶能装。
“少东家,一层塌了十间上等房,二十六间普通房,江春苑倒了大半,连头牌都死了,黄金屋也没了,少东家您往日可是最喜欢去那玩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