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看旁边那一堆尚未染墨的新笔,本以为这有些多了,但看来上船之前,还得多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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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两日已基本化干净了,江岸上只留下些许残冰,与江面上不时卷起的白浪相比着,倒有些分不清哪是浪花哪是堆雪。
“画圣的行踪还未找到?”上官轻候临窗望向浮沧江上停泊着的青铜巨船,玄蛇不时从江面下翻腾出身子,在这个距离看来也只不过像几条蚯蚓般大小,并没吸引他注意力,他看着的是甲板上的人。
“只知道他定会来此乘船。”他身后的金玉堂回答道:“画圣与浮沧江水神百年之约已至,他应当不会失约。”
“要上船的人里倒是没有找到他。”上官轻候摇着头回到桌边坐下,拿起一摞纸张,明日就要开船,要上船的也该提早找船家报备了,他手中便是船客的名姓以及相貌,其中并没有与他所知的那个画圣样貌契合者。
“这上面的人都查过,画圣不在其中。”金玉堂抚须道:“他与浮沧江水神的百年之约,知晓之人甚少,他也并无仇家,应当没有特地易容隐姓埋名的道理才是。”
“就怕他不坐这船,从别处走了。”上官轻候叹了一声,掏出一卷画轴在桌上铺开,“这次若寻不到他,再拖延下去,只怕阿姊坚持不到那时。”
只见那画卷上,一袭倩影婷婷而立,身着碧衣,怀抱莲花,正是一幅莲花美人图。
那抱莲花的美人,模样逼得如同真人,与上官轻候有三分相似。
十年前,上官家的明珠,仅二十六岁就以种道境修为成功刺杀元始境的上官幽昙接了一桩生意,去刺杀周地朝中一名官员,这名官员在朝中以清廉闻名,却在故里纵容家族子弟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甚至沾染了许多条人命,也合乎上官家的行事风格。
上官幽昙的刺杀不出意料的成功了,但她却没能回来,回来的是一幅画。
画中上官幽昙怀抱莲花,模样带着一丝娇羞,这与任何与她相识之人对她的印象都不符合,她应是冷漠而优雅,就如天上明月那般美却不可接近的。
与画一道被送回来的还有一纸口信,落款是吴子道,口信内容大意则是,上官幽昙杀死他老友,这位画圣便将她画了在画中,若上官家能找到高人相助,还可将她从画中解救出来,若不能,上官幽昙便会在画中度过一生,她会如常人一般老去,但这样的生命只能维持十五年。
上官家老祖看过画后,明言他可以破去此画,但要破开此画的同时保下画中人却只有三成把握,上官家当即决定先寻访高人的同时打听画圣行踪,万一十五年后,真没寻出万全的办法,才请老祖出手。
眼看十年已过,上官家多般打听,唯一得到关于画圣的消息便是他与浮沧江水神的百年之约。上官轻候便与金玉堂一道,携着这幅莲花美人图来寻画圣。
“阿姊……”上官轻候手指拂过画卷上那极美的面庞,感受到肌肤般的触感,他手不由自主微微一缩。
画卷里,上官幽昙的目光低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中透露出的那抹娇羞却让他感到有些恐怖,这囚笼不光能锁住人的自由,甚至能锁住人的心,让她变成了这样一幅陌生的模样。
十年前,上官轻候还是孩童,阿姊在别人面前冷若冰山,唯独对他这个胞弟温柔似水,甚至有一回她杀完人后,衣角犹有一丝血迹,路过街市时却不忘买来一串冰糖葫芦给他——虽然上官轻候年幼时也并不喜欢吃这东西。
“阿姊,放心吧,你很快就能出来了。”上官轻候小心翼翼收起画轴。
“金先生应当将他们都查探过了。”他拿起那厚厚一摞名单,“这些人中可有修为高深的?”
“有一元始,一万象。”金玉堂道:“那元始境是凉州清云宗长老,带着两个徒儿从昆南城中择道种回来。至于那万象境行踪颇为可疑,他并非船客,而是十日以前就隐藏实力,在船夫做了船夫。”
“想必是为了躲仇家的。”上官轻候翻出金玉堂所说那人的资料,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道能让万象境武者这样躲藏的对手应当来头不小,随即他又将纸张放下,并未太过关心,,修行界中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因结仇太多而东躲西藏,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
“多亏有金先生在,他们才无所遁形。”上官轻候望向金玉堂的双眸,若定睛细看,甚至能发现其中有极其细微的细丝状银光闪烁流逝。此乃破妄银眸,乃上官家所知的六大异瞳之一,不光能看破修为,亦能看穿阵眼。上官家的几位供奉之中,当属金玉堂实力最低,但他却是地位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