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风度翩翩的少年,她居然心软了。
那少年半晌才睁开双眼,长吁了一口气,粲然一笑:“姑娘果然好剑法!在下得以领教,真买三生有幸…姑娘,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剑收回去了吧?我这回约你来,可并非特意来找你打架的。”
“哼!臭小子,你少废话!快把我的酒杯放下!”上官红的剑尖稍微往前点了点,已触到了少年胸膛的雪白肌肤。
“哟……原来,姑娘是为这个生气。那,在下就不得不说,姑娘可实在太小气了,一杯酒,能值得多少银两,再说了,在下还没有喝到嘴呢。”少年向司徒香香挤了挤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哼!少啰嗦,我再说一遍,你快把我的酒杯放下。”司徒香香死盯着他的手,又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剑尖,也随着话音刚落,又挺前半寸,几乎已经戳进了他的肌肤,那个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乖乖把酒杯慢慢地放在右边的空桌上。
上官红的脸色,仿佛就和黎明前的寒夜一般阴沉,语气也颇强硬:“还有,那个玉佩也快点还给我,不然……”
“姑娘有话好好说嘛!在下此行前来,本就是要将玉佩还给你的,否则,我也不会留下那张纸条约定你在这儿碰面了……喏,玉佩在此,你自取便是,不过呢,姑娘,你这种态度,可不太友善哦。”少年挑了挑眉,将掌心的玉佩在司徒香香的眼前晃了晃。
司徒香香没有搭腔,剑尖微微往上一挑,便从他的手里,将玉佩挑回自己的掌心,反复摩挲几遍,确认无碍后,才戴在脖子上,然后,仍然冷冰冰地问起少年:“喂!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白墨临。”少年呵呵一笑,袍袖轻抛,正正经经地向司徒香香施了一礼。
“哦?白墨临……你就是苏州白氏世家的二公子?”司徒香香怔了怔,感到些许惊诧。
“不错!在下若没有猜错的话,姑娘想必就是陕西慕容世家的天娇飞仙司徒香香吧?”白墨临似乎早已看破了司徒香香的身份。
“哼!你堂堂皇甫二公子的眼力,但也不差……”司徒香香将剑收回鞘中,围着白墨临踱了几圈,细细打量起他来。
“香香,你过奖了。”
“哼!白墨临,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直呼我的乳名了,真是轻浮!莫非,你皮痒痒,想找我给你治治!”司徒香香瞳仁一转,给白墨临翻了个白眼。
白墨临苦笑一声,赶紧摆摆手:“香香呀,你实在错怪在下了…我白墨临素来不愿唐突佳人,唤你乳名,是表达在下对姑娘的亲切感。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专门过来讨你的架打,就算你赢了我,脸上只怕也没什么光彩哟。”
“哼!我并非是要打败你这么简单,我还要一剑杀了你!巴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一块块钩起来称好净重,当猪肉卖!”
“姑娘可真不讲道理,咱俩往日既无仇,近日亦无仇,更何况你我勉强还可以算作是志同道合,我们都是以自己的方法来惩奸除恶。世上的坏人,多得杀也杀不完,咱俩惩治的对象也不尽苟同,我既然抢不了你的生意,我们就根本没有自相残杀的理由嘛。”
“哼!花言巧语!谁跟你志同道合了,本小姐要杀你,是因为你欺负我实在太过分!我问你,昨夜,你是不是偷偷到我房里去了?这字条是不是你自己亲手写的?”司徒香香掏出了纸条,“啪”地一声拍在白墨临的胸口上…
于是,他忙又拱拱手:“小的谢志强,前些日子,奉洛阳雄鹰镖局总镖头裴老爷子之命,保了一趟送往扬州的镖……”
司徒香香听着听着,渐渐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打岔道:“喂!你别说太多废话,我跟你们雄鹰镖局的总镖头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丝毫渊源。本小姐只关心,你刚才问我的宝马,究竟是什么用意?”
“是,大小姐,小的明白。”那个叫作谢志强的虬髯大汉揉了揉鼻子,继续低声下气地说道:“回大小姐,整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小的保的那趟镖,昨天下午在雁荡山境域出了差池,小的急着赶回来,向裴老爷子禀报……”
司徒香香“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听得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我的马又有何关系?”
谢志强捏着一掌心的汗,悄悄吐了吐舌头,头垂得更低:“小的这次押的镖,让半路埋伏的匪徒给劫了,而且,还杀伤了咱们七名同伴。这些匪徒,都是一律穿着夜行衣,黑纱蒙面,不知是何方神圣…其中,其中为首的是位妙龄少女,背负双剑,骑着的是一匹枣红色的胭脂马,跟大小姐的这一匹,有九分相像…”
“那你的意思,是认定本小姐就是那劫镖的女匪徒咯!”司徒香香的粉颊上蒙上一层寒霜,齿缝间缓缓吐出了有如冰珠般的音调。
谢志强的脸涨的通红,额上青筋暴起,赶紧摇手解释:“不……不!大……大小姐可千万别误会,枣红色的胭脂马,近日在江湖上出现的并不多,小的正苦于线索难觅,刚刚见了这样一匹胭脂马,便想细细追查一下,现在晓得是女侠的座骑,小的当然就不会再怀疑了,唐突之处,还请大小姐见谅才是。”
“哦?你怎这么随便就洗脱本小姐的嫌疑?你又如何证明,本小姐的确是清白的呢?”司徒香香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因为大小姐出身武林世家,为人正派,绝对不会作出劫镖这类的无耻行径。况且,小的风闻大小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洁身自好,不屑同流合污,更不用提与人勾结抢劫了…”谢志强吹捧起司徒香香来,可谓是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呵呵……你倒挺懂得拍本小姐的马屁。”司徒香香听了这些话,并没有欣喜,语气反而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儿。
谢志强的脑袋稍微抬了抬,嘴角两端微微上扬:“天地可鉴,这都是肺腑之言,小的绝非是在拍马屁…”
司徒香香虽然在家里听腻了这些阿谀奉承的假话,可谢志强的这番话,听起来总算还更为顺耳,因此,她便嫣然一笑:“本小姐见你为人虽嫌粗鲁,倒还有些见识,不枉在裴老头子的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镖师,实话告诉你,本小姐这几天从没去过雁荡山,也没有兴趣劫你们的镖,你回去转告裴老头子,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说到此处,话音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对了,枣红色的胭脂马,我在江南确实见的不多,不过,在江浙一带,没有二十来头,也有十几头了。本小姐奉劝你一句,你若还按照这个线索查下去,终究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另择他法…好了,你可以走了!”司徒香香懒散地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似的。
“多谢大小姐提醒,小的告辞了。”谢志强听了,心头大喜,仿佛是死囚受了皇帝的大赦一般。
他冲司徒香香捣蒜似的磕了三个响头,赶紧牵过自己的马,就像小孩急着撒尿似的飞奔离去了。
司徒香香幽幽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我们慕容世家,竟有人胆敢触裴老头子的霉头,倒是件大热闹,只可惜我最近没空,不然就一定要去瞧瞧……”
“嘿嘿,你也并没有多么要紧的事去办,趁早去瞧瞧热闹岂不更妙?”这声音,美妙动听,犹如凤鸣鸾唱,竟是从酒楼二楼传出来的……
司徒香香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仰起脸,只见在她的座位上,正气定神闲地坐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大约二十来岁,剑眉斜飞入鬓,唇若涂丹,脸型轮廓分明,在斯文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傲之气。
此时此刻,他那一双又细又长的凤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地,嘴角,犹勾着一抹懒洋洋的微笑。
那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撕下馒头,慢条斯理地送入唇红齿白的嘴里,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