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也不好让赵嬷嬷多等,故而贺瑶清让俞嬷嬷替她随意绾了一个得体的发髻,又整戴好衣衫,这便出门了。
待至檐下,贺瑶清朝赵嬷嬷轻声道。
“劳嬷嬷久等。”
“王妃多礼了,婢不敢当。”
至此,三人便往东院去了。
一路上回廊悠长,赵嬷嬷步履平缓。
待至东院屋内秦氏正跪在内间佛台前礼佛,手中佛珠捻转,口中低语。
俞嬷嬷教留在了屋外头,赵嬷嬷与贺瑶清二人入内。
遂立身站在一旁,不曾出声打扰。
贺瑶清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只垂眸一动不动。
屋内的更漏走了两圈,因着屋门阖着,不过是侧旁嚯开了一条窗户缝儿,继而不多时,屋内便渐渐漫起檀香的味道,由浅至浓,教人心下平添静默之感。
良久,待秦氏念完最后一段经文,缓缓站起身之时,身旁的赵嬷嬷随即上前去扶。
贺瑶清福礼,“母亲。”
只见秦氏回转过身,面上是慈霭的眼神,让看了座儿。
待二人坐下,喝了盏茶水,秦氏才轻声道。
“听着前几日东珠做下了错事,你可伤着哪处了?”
“东珠原是不小心,劳母亲挂心,已然无碍了。”
闻言,秦氏缓缓点了点头,“无事就好,东珠她自小被娇惯着,让阿辞管管她也好。”
言讫,便不再开口了。
贺瑶清原当是那日东珠罚跪,教秦氏知晓了,今日是秦氏来替东珠出头来了,故而来东院之时便做下了被教训的准备。不想待至东院,秦氏不过略提了提,莫说出头,连句重话都不曾有。
一时勘不破门道,只得默然不语。
屋内檀香袅袅,悠远又沁人心脾。
“你与阿辞现下在南院是分屋而卧?”
贺瑶清微微一顿,遂拿出了许久之前便备好的说辞,“因着王爷还在热孝,故而眼下是如此。”横竖李云辞眼下正热孝,众人皆知。何况先头他亲口说的,要守孝三
年,眼下不过将将快要一年罢了。
秦氏好似不曾听如何说,只自转了话头,“阿辞的父亲,待他自小便格外严厉,旁人五岁开蒙上学堂,阿辞三岁便要会,十三岁便能将一杆枪舞得出神入化。”
贺瑶清听着秦氏说与她一些李云辞幼时之时,一时摸不准秦氏用意,附和之言信手拈来。
“王爷弘毅宽厚,才能亦非常人能比,便是那道傍之筑于王爷那头也无难事。”
秦氏一时轻笑,倒也不接贺瑶清的话头,只自顾道,“我原是瞧着心疼,总是偷摸儿替他寻懒,初时他还会与我诉苦。后头待长大了些,我若再趁着他阿耶不在替他寻懒,他便总要怪我的。”
“人常说慈母多败儿,这话……我也是认的。”
“舐犊之情乃人之常情,母亲莫要放在心上。”
“我不过一个后宅妇人,管不得前堂男子如何建功立业。”
话至此,秦氏顿了顿,挑了眉眼望向贺瑶清。
贺瑶清垂着眼眸,心下一默,只静待秦氏后头的话。
“我知晓你待阿辞与旁人无异。”
闻言,贺瑶清心下一顿。
“除夕那日,我瞧见阿辞给你备了一个红包,却见你无多欢喜……”
“我亦知晓,原圣上将你赐婚给阿辞便是他的福分,若要苛求你待阿辞如何热切,确是为难你。左不过夫妻之事相敬如宾亦是这般过一辈子,相濡以沫又是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过法……你说呢?”
分明秦氏半点厉色也无,说话也是一贯的缓慢柔软,甚至面上还带着慈霭之色……
分明,其实秦氏说得都对……
她那时确实对李云辞这个人无多欢喜,亦对他送了她何样的物件也无多兴趣,包括现下还在不知哪口箱子里摆着的那套盔甲,还有不知被她塞到何处的那块璞玉……
贺瑶清回想起那日除夕,东珠亦拿到了李云辞备下的红布袋子,在未知晓内里是何物件之时,已然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