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得了几匹大宛宝驹,李云辞今日原是与李宥来看,不曾想她也来了。
却见她仍旧是先头的模样,好似不欲与他多话一般,连见礼都不曾。
一时心下悻然,只当她还是不曾消气,便也不曾上前挂相现眼。
待事毕出来左右一瞧,已然不见了人。
问了旁人,原是被东珠拉去骑马了。
可待李云辞鬼使神差地去往马场一瞧,却见她被撒痴的马儿颠在马背之上,已然是摇摇欲坠。
心下陡然一沉,连马鞭都不及拿,慌忙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身子都不曾坐稳便紧勒缰绳,直往前追去。
徒手拍着马背,马儿嘶鸣之际,马蹄簇簇。
待终于要追上之时,便见她回眸望来,可她面色煞白梨花带雨,唇瓣半点血色也无。
不过一眼,便教他心骤置三九隆冬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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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离她愈发近,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恨不得当即便伸手将他拽住。
却听到李云辞朝她恫喝,“莫乱动!拽不到缰绳便拽紧马脖子!”
贺瑶清当即只得牢牢得巴在马脖子上头,已然是涕泗滂沱哭出了声,马儿还在不住地向前疯跑,李云辞还在身后策马追赶。
面颊之上已然冰凉,耳边只余呼呼而过的风声,钗发横乱。
终于,李云辞追了上来,与她齐行,可奔霄好似不知疲惫愈驰愈勇,不过半刻,好似渐渐地又有要将李云辞甩至身后之态。
正是心下慌乱之际,便见他朝她赫然伸出了手,五指修劲恍若泰山可倚。
“莫怕,手给我!”李云辞的声音翁鸣犹如山间钟鼓。
心下因着恐惧略一犹疑,却不过半刻,贺瑶清蓦然转身抬手向他。
便是她抬手的瞬间,李云辞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霎时,潺潺热意从掌心传来。
李云辞顺势将她一提,宛若有移山倒海之势。
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稳稳地落在了马匹之上,落在了李云辞身后。
只她的一只手仍旧在李云辞手中,李云辞一手拽住缰绳,另
一手一把将她的手拉至身前的衣襟处,“抓好!”声音低沉有力。
这般,贺瑶清整个身子便扑在李云辞的后背之上,面上的泪珠鼻涕已然混作了一团,全然擦在了李云辞身后,在他攒枝豫绣的襕袍之上映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来,当真是算不得雅观。
身下的马儿仍在疾驰,可贺瑶清心下仍似丧魂失魄,只不住抽噎着。
一手木然地抓着身前的衣襟,只觉被环在臂弯中的李云辞的腰际好似不若旁人沈腰潘鬓之态,倒是背脊宽阔,腰间劲实。
渐渐地,贺瑶清才缓缓回了些许的神。
正是心下正松怔之际,不想那李云辞蓦得背脊渐僵。
贺瑶清不明所以,只当是她将他的衣襟抓得太紧,教他不便策马,可现下正在马上,让松手是万万不敢,只得微微抬头兀自寻着松软之地再抓好,想了想又怕这般抓着不稳,便索性将另一只手探至李云辞身前,一双手堪堪能握在一起,而后便又趴伏在他背脊之上坐好,再不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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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先头让她“莫怕”,只他自己知晓,那时他心下有多慌乱胆颤,吐出的字眼一个个都在发颤。
在初初握住贺瑶清手之时,那提着的心才终教放了一放。
她可真是轻,不过一提之重,至她坐在他身后,李云辞才想起,自除夕那夜的唐突,他二人已然许久不曾挨得这般近过。
现下天渐暖,穿衣不似年下那般多。
原是心下不定神思恍惚,却蓦然教他察觉出身后紧紧贴在他背脊之处的绵软膨隆之感,不过一瞬,便已然明白过来那是何物。
背脊随即一僵,已神思混沌不知该如何应对。
原就是思绪翩浮之际,现下却要妄做那展禽柳下惠。
身后之人想来半点察觉也无,只抬手在他腰际寻着舒适之地重新抓稳还不算,又探过了一只手来二手交织全然将他圈在藕臂之中,才又覆在他身后,再不动了。
心下蓦得一软,她原是在蔺璟那厮那头受了苦,心灰意冷来了雍州,想来已然心死,更是一心待他,只恨先头他自
以为是被鬼摸了头,凭白冷落她那般久。
脑中是千回百转,心下只叹日后。
待兀自撇了那神思莫名之感,李云辞策马向马场旁众人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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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怕贺瑶清心有余悸,李云辞勒住了马,只缓缓地踱着。
待至众人跟前,李云辞回过身,也不管贺瑶清如何作想,一手抄住她的腰际,将还略有些颤栗的她稳稳地抬起送至马下,这才翻身下了马。
可贺瑶清才刚惊吓过度,双腿绵软,只不住得颤抖,随即一软,已然要摔倒在地,却又被李云辞一揽腰扶住了。
贺瑶清只得强自镇定,只道“无碍”。
遂不着痕迹地退出李云辞的臂弯,立身于一旁。
那头的东珠已然哭成了泪人,只踌躇着不敢上前。
只一眼,李云辞便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随即一个眼神递了过来,抬了马鞭指着东珠冷声道。
“过来。”
东珠这才一步一顿地磨蹭着上前,至跟前,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