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风原是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待被街上接踵的人群将朔风碎开,便只余风轻宛拂至贺瑶清的面颊,继而抚过她的耳畔,好似逗弄般地扰乱了她脖颈之上的细发,细发繁芜得匍匐在细腻软嫩的肌肤上头。
她二人身旁来往的人群仿佛亦在这一瞬都隐去了,只余花灯几盏,将浮翠流丹的柔光皆映在她面庞之上。
映着她檀口微张,唿吸渐促。
映着她眉眼怔然,背脊渐僵。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教贺瑶清遽然只觉脑子被人闷了一锤,一时噤若寒蝉,已然半点思量不得。
周身的血液全然凝结在了心尖那一点上,直至人仿佛喘不上气了才轰得绽开,缓缓向四肢百骸淌去。
脑中是一片空白,只胸臆间的那颗心,再不受控地狂跳着。
二人原是四目相对,离得那样近,近得好似能教他听到她现下的心跳之声是如何的腾挪跌宕。
李云辞背着光,将她拢在他的影子里,亦教她半点瞧不出他的神情。
贺瑶清忽得别过脸,随即惊慌失措得拎起裙摆,往先头下马车之处跑去。
……
李云辞的手正垂在身侧,微微垂首,喉结滚动,旁人瞧着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他自己心下知晓,眼下他有多无措。那指尖若隐若现的刺麻之感,皆在提醒他,才刚行了何事!
他是瞧她面颊上头沾了脏污,不过是想帮她擦拭一番。
举手之劳罢了。
但,那肌肤细滑的触感几乎霎时便教他不经意间心生恍惚。
他想起那晚在辉月楼,她面上细腻柔润的触感……
连带着她的唇亦晶莹丰润如羊脂,教他仿佛被褫夺了魂魄一般,下意识便抬指摩挲着……
她半点端倪都不曾发觉,只脸色窘态微显,许是觉得脏污沾至了唇瓣。
他犹如一个肖小,仗着面前之人的怔然,正行着肆妄之事。
原他至此收回手,告诉她脏污已然皆拭去了,便能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不让她知晓半分。
可,犹觉不够。
他蓦然口干舌燥,唇瓣之上恍若有无穷甘泉。
脑中思绪有千千结,皆与那指尖摄人心魄所在有关。
他如同被下了蛊,被肆意蛊惑着,都不曾细想,鬼使神差得,唇口已然覆了上去。
是冰凉细腻莹润的触感,檀口中好似有诱人的馨香沁出,轻易便将他胸膛内的热意抚平,随即渐生起一丝叹慰。
心下只余一片安宁,好似因着这一吻,这几日他的坐卧难安便皆有了去处……
饶是不过一刻,待回过神来之时,便强迫着自己离了这世间最美好的所在。
可在见到她满眼的慌乱之时,胸臆间随即便被无措充斥着。
分明是朔风凛冽的冬日,额上竟沁了一层薄汗。
心下悔懑陡生。
原是他唐突了。
……
那头贺瑶清寻着记忆往回跑着,胸膛内的一颗心全然不听使唤地乱撞,俨然下一刻便要破腔而出一般。
她脑中一片混沌,耳边只余呜呜的风声与嗡嗡作响的人群说话之声。
正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从浑噩中拽出。
“嫂嫂!在这里!”
是东珠。
贺瑶清回过神,便见东珠已然在不远处,与阿大阿二站在马车旁。
高举着手朝她挥着,见她看向她,便是粲然一笑。
只见到东珠的一刻,她忽然发现,东珠面上仍旧戴着先头在小摊贩跟前买的面具。
随即下意识地抬手朝面上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