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大敞,贺瑶清往那人身后瞧去,竟还有好些孩童瑟缩在一角,年岁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年岁小的五六岁的也有。瘦骨嶙峋,因着瘦,脸颊都教凹了进去,只余一双双眼睛颤巍得睁着,眸中皆是惧意。身上也是衣衫褴褛,瞧不见几块好布,最好的想来已然被身前这个做贼的人穿了。
想来阿大之所以逮着人不曾有下一步动作,也是因着这样的光景。
贺瑶清默然一瞬,遂朝东珠望去,便见她亦顿了顿,随即回过身来看了眼贺瑶清,抿了唇,向那人走过去。
“喏,都给你们。”而后便将先头买的吃食悉数给了那人。
那人眸中一震,眼眶中的热泪随即“啪嗒”落下,唇口轻颤.
半晌,哽住声线呢喃道。
“多谢您。”
贺瑶清上前,见那人身量不过至她肩头高,便低下头,细声问道。
“你叫什么?听你说话,先头可是上过学堂私塾?”
那人抬了头,一双眸子因着泪水的浸润已然晶亮,随即是满面的羞愧,继而别过眼垂下眼眸,想来心下是知晓世间之耻,也觉偷盗之事原是不堪做下的。
待轻声嗯了,“我……叫阿迎……”
随即又退开一步,郑重朝他们三人顿首作揖。
“二位娘子,大哥,多谢了。”
贺瑶清心下陡然一紧,鼻尖一酸,复抬手将他扶起,又絮絮问了许多事。
这才知晓原这阿迎身后的这群孩童,要么是无父无母,要么是被遗弃的。虽说梁王府每日都有施粥,可他们这样多的人,又多是手不能提的孩童稚子,每日来回也不够饱腹的,靠接济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无以为生,便只得出此下策。
今日出门不曾带什么,最后,贺瑶清将发髻上的钗环皆留了下来,又吩咐了莫要乱跑,她来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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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东珠自然也没了再环逛的心思,三人便上了马车打回。
仍旧是阿大驾车,东珠却不似来时那样话多。
待至王府,东珠回东院去,她现下正与秦氏在一个院子,而贺瑶清便自回了南院。
俞嬷嬷已然在小院门口候着,待见贺瑶清来,连忙上前迎入屋内。
屋内无旁人,俞嬷嬷便轻声问询,“王妃,今日如何?那表小姐可有对王妃有不敬之处?王妃可要早做打算,万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呀。”
贺瑶清原就兴致缺缺,却也不好正颜厉色,遂道。
“东珠本是心地纯善之人,且不说现下还不知她于王爷有意无意,便是有意,今日我能拦得住一个东珠,他日我能拦得住几个西珠南珠的?”
贺瑶清知晓俞嬷嬷原也不是什么心肠歹毒之人,不过是万般不由人,遂拉过她的手置于掌心,“嬷嬷,人生在世,没什么比为自己而活更重要的了,痴男怨女莺莺燕燕皆是过眼云烟罢了。”
“王妃说的是……”
待俞嬷嬷应下,贺瑶清便转了话头。
“王爷可在府中?”
“今早王妃出府时,婢去寻过一回,府中人说王爷一早便去了衙署,现下怕是还不曾回。婢差人去候着,若回了来告一声?”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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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一早便去了衙署,前几日他不在,积压了好些公务。
本是为着引蠢蠢欲动的突厥部族出手,便在陈氏家中多待了些时日,不想突厥部族不知为何聚而又散,怕是得了消息。
想来城中应该有他们的内应在,可既知晓他还活着,为何不曾差人朝他动手……
莫非是那人知晓他活着,却不知晓他在何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