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贺瑶清正在屋内净面,屋里头皆是李云辞的物件,先头初入王府时,也曾待过南院的卧房,却都不如眼下这般来得相近。
贺瑶清坐在铜镜前,因着俞嬷嬷不在,又没有什么钗环,便自随意绾了发髻,鬟上一支玉兰含翠的簪。
正这时,李云辞在外头叩门。
贺瑶清嚯开一条门缝,遮遮掩掩地从屋内伸出一条藕臂将李云辞手中的包袱拿入屋内。
打开一瞧,最上头竟还摆了几个朱木盒子,抽开盒面,内里竟是几只钗环几朵绒花,再往下,便是绫罗绸缎纱衣缎面皆有,一时愕然,笑道这李云辞可是将成衣铺子的衣衫皆买了下来?
先是一层外衫,再往里便是中衣,伸手往地下一探,李云辞竟连内衫和兜衣也买了,贺瑶清霎时羞红了面颊。
随手抽了一件,只连上头绣了是何花样都不敢细瞧,便至屏风后头去换了。
待换好衣衫,又换了一支钗环,贺瑶清才推开门要出去,却见李云辞一直候在外头,二人骤然再见。
李云辞唇边却是噙着笑,“穿了哪一件?”
闻言,贺瑶清心下一时怔楞,若是在问穿的外衫他眼下自然皆能瞧得见,可李云辞这话问得蹊跷,稍一回转,便教贺瑶清心下蓦得升起一瞬的羞赧,面庞绯红,只喃喃道,“我都连瞧都不敢细瞧,你竟还能这般堂而皇之地问出口?”
言讫,李云辞面上又是佯装好一阵惋惜。
直将贺瑶清逗弄得忍不住又抬手又想向李云辞的手臂拧去,只这一回李云辞有了防备,略一退身,便让贺瑶清拧了空。
贺瑶清正是羞愤之际,便见李云辞唇瓣微勾,一本正经得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见状,贺瑶清垂了眸,缓缓将手置于李云辞的掌心。
李云辞随即便收拢手指,将她柔软细腻如柔荑一般的手握住,继而拉着她往外走去。
贺瑶清下意识地去轻抚李云辞掌心,一抬手便摸到了他掌心的薄茧,硬硬的戳在她的手背,竟有些刺麻,还有些奇异的感觉,好似眼下这般摩挲着,便能勾勒出他画戟横手白骨露野的模样来。
那头的李云辞好似察觉出一丝异样,回转过头来瞧她,挑了眉眼,“怎么了?”
闻言,贺瑶清倒似是做了倒脏的贼人,被逮了个正着,只得垂着头,轻轻摇了摇头,便不作声了。
李云辞原是不明所以,只顺着贺瑶清的视线望着二人交织的手,心弦一拨,随即微微松开了一些,想来是怕将她弄疼。
贺瑶清见状,心下一顿,随即反手又与他十指相扣紧握了上去,仰面朝李云辞低喃道,“我从不曾这般握过男子的手,今日头一回,心下好生稀奇,你莫要松开我。”
说罢,复朝李云辞嫣然一笑,露出一排齐整的贝齿,犹如翻山越岭跃过云端的暖阳,落在李云辞心口,诱得他心头勐得一跳,随即轻颤不止。
低头望着贺瑶清的纤纤玉指,被他的手指交织握在一处,忍不住便要去细细揉捏丈量她青葱一般的指尖。
李云辞轻拉着她的手,二人往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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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先头李云辞也不曾给旁的吩咐,那头阿二一人在楼下打着转,也不知今日还赶不赶路,更不敢上楼去催促,正心下烦乱之际,便见自家王爷从二楼回廊深处走了出来,只一眼,便慌忙垂下头,再不敢乱瞧。
待人至楼下,上前见礼,“王爷,可是要出发了?”
“不急,三清山就在不远处,先去那头瞧一瞧。”至此,李云辞回过头向贺瑶清看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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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在驿站待命,李云辞与贺瑶清二人便服出行,只带了阿二与许琮。
不仅去了三清山,还顺道去了洪都的街市,将沿街的小吃一路吃了过来,贺瑶清原比不得东珠那般好胃口,不过吃了三两家便再也吃不下了,李云辞便每样买了些包好,让阿二拿着,只说后头带着路上吃。
一行人将洪都逛了个遍,只差没有去听戏逛窑子了,至酉时末,见日头西沉才信马回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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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因着要部署明日的路程,故而李云辞先在楼下与阿二交代事体,待他回屋时,贺瑶清早已沐浴毕上了床榻正在慢条斯理得翻着书册。
见着李云辞迈步跨入屋内,一时挑了眉头,“你怎的上来了?”
闻言,李云辞面上一窒,随即厚着面皮支吾道,“今日驿站……也不曾有空房……”
贺瑶清唇瓣微勾,敛了面,“你怎的不与阿二挤一挤?”
李云辞当即摆手,“阿二那一双汗脚,要我与他一道睡,不若直接给我一刀子来得利索。”
“何况,眼下你我……这般,我再与阿二一道,也不知他背地里头要如何笑我。”
听罢,倒逗笑了贺瑶清,“你我……哪般?”
闻言,倒教李云辞一时噤了声,倒似是有些不敢启齿。
贺瑶清见状,轻哼出声,“你连那种绣样的兜衣皆会买得,眼下竟还会知羞。”
李云辞听罢,也不管羞不羞,当即来了劲头,三两步跨至床榻前,“你今日竟穿了?”
“哪个要穿这些!”说罢,抬起枕头便朝李云辞掷去,心头不自觉便想起方才沐浴之时,因着日间他那句问话,便着意瞧了一眼,才见着那赤红的兜衣上头竟绣了两只交颈而卧缠绵不已的鸳鸯,也不知他买这些衣衫时心下是如何作想的,便是眼下思绪也忍不住翩跹,只觉羞赧不已。
复板着面朝他睥道,“你要睡这屋便睡了,只一点,不许扰我。”
李云辞连连点头,心下想的皆是迂回前进,继而也不知避一避,径直便往屏风后头去沐浴去了。
待出来,见着贺瑶清还不是要睡的模样,便装模作样地在房里慢条斯理的翻书,只心下不知飘至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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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静默,只余轻轻翻着书册的沙沙之声,时辰渐晚,贺瑶清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却见桌旁的李云辞仍旧在瞧书,怕他是在忙公务,也不敢相扰,只眼下又委实困得厉害,遂轻声问道。
“你还不睡么?”
那厢李云辞其实早就坐不住了,听着贺瑶清这般问询,忙道,“正要睡了。”
说罢,兀自阖了书,吹熄了烛火,便往贺瑶清的床榻上头去。
不曾想贺瑶清状似不解,“你作甚?”
李云辞一顿,“自然是睡了。”
“你昨日如何睡的今日自然还是如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