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心下蓦得一阵绞痛,直痛得人背脊弯曲,连唿吸都瞬然教扼住了。
良久,贺瑶清才颤抖了双唇,推开车门一手置于正在底下牵着马缰的乾方的肩上,迫他回身过来看着她,一字一句质问道。
“他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乾方背脊渐僵,连那紧紧攥着马缰的手都在微微战栗着,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冒起。
饶乾方默然不语,可他的模样落在贺瑶清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一瞬,贺瑶清当即瘫软了下来。
上辈子在蔺府时,李云辞如何举兵又如何势如破竹又如何在津沽殒命,皆是听蔺府的女使说的,战争如何残酷,突厥人如何可恨皆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从不曾如眼下这般,离她这样近。
阿澈,那个大雪中朝自己顿首行礼的少年,那个与阿迎一道在院中切磋却处处让着阿迎的少年,那个分明他自己还是一个不曾长大的,却少年老成时时将阿柔护在身后的少年……
如今被挑在突厥人的旄旆上头……
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贺瑶清眸间不住得泛着热意,已是呕心抽肠凄入肝脾之态。
半晌,抬起头,朝乾方喊道。
“回头,我要回雍州城去。”
可乾方却半点不理她,只牵着缰绳随着人流向鄞阳去。
贺瑶清见状,一时怒不可遏,呵斥道,“你听到了不曾!我要回雍州城去!”
那乾方这才微微转过了头,轻声道,“军令不可违,主子赎罪。”
因着在外头,乾方不曾唤她王妃,她自然知晓乾方口中的“军令”是谁的令,可她如今管不得这些!她就是要回雍州城去,哪怕只有
一线生机,她都要回去……
可乾方仿佛是个木头,饶贺瑶清在后头如何泼闹,就是不理。
贺瑶清气急,话再说出口,已是口不择言。
“雍州城眼下正是水深火热之际,许多男子连城都不曾出,誓要与雍州城共存亡!你如今却似个逃兵一般在这里与我纠缠,乾方,你对得起谁人!”
“你莫要打着护我周全的幌子在这处惺惺作态!我眼下好得很,哪个要你护!”
至此,那头乾方终是回转过身来,唇口微张道,“待将主子送至安全之地,我便回雍州城去。”
贺瑶清这才瞧见乾方眼底泛起的红,心下一顿。
那些伤人的话,再不忍说出口了。
她知晓乾方并非逃兵,他不过是受了李云辞的之托,要护她周全。
眼下,怕是没人比他更想回雍州去。
正如他所言,“军令不可违”罢了。
贺瑶清默了又默,再开口,已不似先头那般咄咄逼人。
“乾方,你说待将我送至安全之地,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
“若雍州城不曾撑到李云辞回,你便是将我送至洪都亦不会有安身之地的。”
“两万巡防兵如何与数十万铁骑相抗,分明是以卵击石,可雍州城里又有哪个巡防兵往东去了?”
“乾方,送我回去罢……我有法子……或许能撑一撑……”
那头乾方转过头,面上皆是不信,却仍抱着一丝希冀,“主子有何法子?可万全?”
闻言,贺瑶清抿了唇,她又不是李云辞,手里又没有兵符,哪里有什么万全的法子,才刚所言,不过是为框他将自己送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