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消瘦,自来了雁门,面上更是无二两肉,月光定于李诚如的面上,称得他嶙峋的面颊诡异古怪。
李诚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至身边那几个方才与他一道吃酒的几人,佯装不经意地抬手“啪”得一声打至那些人的脑袋上头。
只那些人睡得沉如死猪,莫说是被打了头,便是拿了刀来一刀结果了,想来也不会叫唤一声。
李诚如一声嗤笑,随即稳了身形,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步履趔趄的模样?
抬眼望了望时辰,继而转身往城门那处去了。
架住城门的门闩委实沉得很,原三个男子合抱才勉强能将其拿下,故而李诚如眼下凭一己之力委实吃力得很。
待将那门闩搬下时,已大汗
淋漓,额间皆是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
李诚如一手扶着城门轻喘着,心跳“蹬蹬”得跳着,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却不过喘息了半晌,便再不敢耽搁,复去推那城门。
三人厚的城门沉重无比,李诚如牙关紧叩额间青筋直爆,好一会儿,终将城门推开了一条够二人并肩过的缝。
李诚如却不敢多喘息,不过深吸了几口气,便又蓄力去推城门。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李大人,你在做什么。”
嗓音带着低沉,却是稚气未脱。
饶是如此,却仍教李诚如骤然闻声之时身形激颤不已。
心亦是勐得一跳,继而缓缓侧转过头,便见李行澈一手按在佩刀之上,立身在不远处,眉头紧蹙地望着他。
显然,倘或李诚如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若有一个字不对,李行澈即刻便会拔刀。
李诚如的心止不住地狂跳着,险些要从喉间破洞而出。
一时之间,喉间发干,唇口燥热。
他被人抓了个正着。
他竟被一个黄毛小子吓白了脸面。
那种屈辱之感,不亚于先头被李云辞罚至雁门来守城门。
他原是雍州城巡防统领,在雍州城几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行顿首大礼,高呼一声“李大人。”
他半生戎马倥偬,眼下至不惑,却因着一时不察的两件事便不顾他先头的功劳将他贬至此地。
心中愤懑之感,不言而喻。
可如今眼看着李行澈步履沉沉,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他脑中一片空白,一时舌桥不下,全然不知要如何去应。
正这时,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簇簇之上。
不过一瞬,李诚如倏地松怔下来,随即咧开一个阴沉至极的笑,闪身隐入城门之后躲着。
那头李行澈自然亦听到马蹄之声,面上愕然之际,随即高喊一声。“来人呐——”
话音还不曾落,便跨步向城门出奔去,妄想在城外兵马至前将城门阖上。
可眼下守城之人皆被李诚如灌醉,剩下的兵马皆在营砦,何人能来应。
电光火石之间,李行澈已拔丨出佩刀奔至城门口,可马蹄声转眼亦至眼前。
索性城门不曾大开,只够一匹马跃然而过。
李行澈下意识要去推城门,可城门外马匹壮硕,只见两蹄高悬跃入城中,马匹之上坐着的牵马之人衣着,正是突厥人。
李行澈不及应,只得冲上前挥刀奋力劈向那匹马,便听得一声嘶鸣之声,两条马蹄应声连根齐断,马匹向前坠去,马上的人亦跌落下来。
李行澈追击过去又是一记挥刀,将那人半个头颅砍了下来。
正要回身再去阖城门,可城外的突厥人早已聚集,眼下源源不断的马匹冲入城内,李行澈当即斩下一匹,可身后又是一匹马朝他冲了过来。
霎时,马头连顿都不曾顿一下,径直向李行澈撞了过去。
只一瞬,“砰”的一声,李行澈被撞出去数十丈之远。
最后如一滩软肉一般掷落在黄沙地上头,头着地,当即咳出一口鲜血,满脸血污与泥泞,睁着眼,眸光程亮,奋力朝城门出望去,只口中的鲜血却没有穷尽似的不住地涌出,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口中呜呜得唤着,不似痛吟,不似求救,只连完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只手缓缓地探向内襟,却再无力气抽出。
至此,李诚如将城门大开,突厥兵马悉数冲入城中……
稀薄寒凉的月光下,李行澈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曾动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9点还有二更。
我发现晋江那个一键感谢营养液的按钮老是会抽,我明明设置好了时间段但是出来又变成当天的了……
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