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倦鸟归巢,远山浸染在日暮余辉中,衬着乡间田地里等待收割的稻子,如同一幅田园山水画。
画中行人如点墨,慢慢移动着。
此人身躯挺正动作僵硬,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厚重,将泥地踩出一串清晰的脚印。
王婶走在他后头,心想这人一身破烂蓬头垢面,一定是个乞丐。不但脏而且臭,臭得让她想吐。
可惜这条田间小路太窄,她没法绕路,只好捂着鼻子跟在后头。她赶着回去给男人做晚饭,心里不知已将人骂了几百遍。
忽然,她看到前面人身上掉下一团东西,看了一眼,脸立时就白了。
那一团东西烂得看不出模样,也不知是什么,上头爬着密密麻麻的蛆。
她看着那些蛆缓慢蠕动着,再看看那个人,发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是烂的,白花花的蛆虫覆盖着,不细看还以为这是他原本的肤色。
王婶不敢往前走了,后退几步想往回跑,却被脚边石头绊了一跤,摔倒时划破了手,血丝丝渗了出来。
她再也跑不掉了。
京兆府府尹杨升看着眼前的案卷十分头疼。
在皇城根发生如此骇人的命案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在新帝登基这个本该是天下大赦海晏河清的时候。就像一个耳光,不但打在他脸上,还打在了新帝的脸上。
他不由怀念起一个人来,那个人还在大理寺时,嗜案如命颇有本事,若他此时还在,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他多好。
他一边命人将案子压下不得声张,一边派人加紧追查,几日后终于捉到了犯人。
确切的说,并不是一个人。
看了一眼被戳成筛子倒在地上却仍在嘶吼挣扎的“人”,扬升险些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娘啊,这到底是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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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长离在赶往石郢县赴任途中,遇到了鬼嫁。
其时子丑相交,荒山野岭薄雾冥冥,圆月凄迷躲在树影之间,好似一只眼睛在盯着这个一只脚即将踏入幽冥的年轻人。
肖长离不惧鬼神,所以才敢在这样的夜晚行于荒山之间,看到前方薄雾间闪过一片红影,他也只是微微一顿。
不过他没有不知死活得闯过去,无惧并不代表愚蠢。
鬼嫁,顾名思义就是鬼嫁人,多是夭亡的女子不甘死后孤苦,得阎王赦令,在阳间寻找阳寿将尽并与其有阴缘的男子,于夜半子时勾其魂魄入冥,与自己结为阴婚。
大红花轿小鬼抬舆,吹吹打打却全无生息,在这午夜山间招摇过境,论起热闹排场倒也并不逊色于人间婚嫁。
肖长离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睡梦中被勾了魂魄的男人木然被两只小鬼架在肩上,愕然之余颇感新奇。
他所行道路与鬼嫁队伍并无冲撞,原本只需要静立不动便可相安无事,可不知为何,那行队伍忽然调转方向,朝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