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亡命天涯。
彼时戏言的一句话,没想到一语成谶。只是“我”和“你”掉了个位子,信口开河时是蒋应然陪沈麟,现在成了沈麟陪她。
饶是两人百般矫情地对许儒林的帮助百般推拒,他还是暗地里帮了不少忙。
蒋应然搬出richard其实是挡箭牌的目的,但却无心插柳,许儒林把这事当了真。因此,当她真的打通richard电话之时,那边的一切皆已准备停当。
直升机停在安港附近一座酒店的停机坪。两人趁夜爬上顶楼,沈麟换下原来的飞行员,他们顺利登上飞机。
许儒林没有来送他们。但那辆熟悉的奔驰就停在两条街的拐角处,他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那架直升机飞向夜空。月亮很圆很亮,将夜幕下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他想,这个场景多像嫦娥奔月。可他连做那个可怜的后羿的资格都没有。
直升机迅速攀升,很快升到三千多米的高度。安港已被抛在身后,同样被抛下的还有那亮堂的万家灯火。
狭窄的驾驶舱内,他们呼吸相闻。沈麟全副神经都集中在操作仪表上。惟有这种时候,他才不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
盛夏夜晚的天像蓝_丝绒的绸布。此刻,这块绸布正在眼前轻轻晃动,如风吹经幡,有一种安宁寂静的美。
底下是一平如镜的水面,阵阵涟漪映照出点点的星空。
她忽然间理解了他对飞行的热爱。对于一个飞行员而言,面前是未知的无边苍穹,身后是四角方正、有限却安安稳稳的琐屑家常。说到底他和她一样,皆是喜欢挑战的人,义无反顾地从生活的一端奔向另一端,奔的越久,同行的人越少,那条道越孤独,却也越自由。
她侧目看着他,忽然问:“沈麟,你开飞机这么久,害怕过吗?”
“害怕?”他愣了愣,旋即摇头:“没有。”
他很少有畏惧的时候,可能因为对生死从未有过明确的思考。自母亲去后,他的人生只有去路,再无归程。这一刻死与下一刻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这大概也是他素来行事乖张、玩世不恭的原因。
没有牵挂,也就更加所向披靡一些。
“你呢?”
“我也没……”“有”字还未出口,沈麟恶作剧地做了个俯冲,机舱剧烈颠簸,她霎时觉得整个腹腔都在翻转。
然而只是咬牙攥住了自己座位上的把手,再往左一寸就是沈麟结实的胳膊,她却没有越雷池一步。
“怎么不抓我?”沈麟皱眉,主动把自己的手递过来。
“我不想连累你……”
这话一出,他嘴角不自觉下撇,当下有些强横地反手将她攥住,一字一顿道:“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你说你要陪我亡命天涯,那我就陪你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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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抵达摩纳哥时已近凌晨。两人没心思欣赏蔚蓝海岸迷离的夜景,直奔港口去找那艘许儒林所说的船。船并不难找,船长早听许儒林指令,恭候多时。
然而他却告诉两人一个不幸的消息:地中海遭遇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风浪,别说今晚,未来两天船都出不了港。这个地方夏季一般干热少雨,风平浪静,他们的运气实在太不好。
船长是个阿尔及利亚人,常年往返欧非做生意。阿尔及利亚中国人不少,他知道中国人钱多,兼之许儒林这次出手实在阔绰,是以对两人十分热情,邀请他们在船上住下。
深夜宾馆不太好找,两人也就不再客气。
次早蒋应然起的很晚,醒来时已近中午。这两天她的睡眠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