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赶到门口,她忽听到一声激烈的惨叫。
是从地府里发出来的那种阴冷的惨叫。
她冲进会议室,秘书不在外间,桌上的文件很零乱,打开的笔帽都没扣上,看起来走地很匆忙。
她往里间走,饶是已有预料,还是浑身一僵。
spencer倒在血泊里,大股的血从他脖子里喷出来,整个身体在剧烈地痉挛着,面目狰狞扭曲。
他还没有死。蒋应然急奔过去,想为他做点急救措施,但他脖子上那道刀痕实在太大太深了,下手的人似乎打算将他一下子斩首。
她无能为力。
她恨了他好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看着他挣扎可怜的模样,目光软了下来。
“spencer……教授……”当初是他把她带到美国,将她推荐进普林斯顿的;然而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剽窃她的研究成果,据为己用;她明白后反抗,他却勾结移民局在她的签证上动手脚,让她沦为黑户,几乎被送进了移民监狱。
那个时候,她正与国内家中的关系闹得很僵,断了经济来源,被房东赶出来,流落街头。
雪上加霜是什么,她不太懂。她只记得,北美初春的夜,比想象中要冷的多。
时隔这么些年,她再一次叫了他“教授”,却在他弥留之际。
spencer又吐出一大口血,大概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忽瞪圆了双眼,一把拽住她胳膊,梗着脖子,破碎的声音从他破碎的喉咙里挣出来:“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这些年所有的算计、野心和不甘,彻底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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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应然向书桌上看去,那篇论文果然不见了。
整个会议室有八个出口,两扇门,皆通往走廊,那是她方才出去的路,路上没有碰到任何可疑的人;另外六扇窗户,各对着不同的方向。
她一一扫过各个窗户,想寻找一丝异样。扫到东北角那扇的时候,她目光忽然一滞。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那扇窗户里跳了进来。
“怎么是你?”
来人没有回答她,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皱,脸色忽然变得莫测:“你杀了人?”
“我、我没有……不是我。”来人的出现,莫名更加深了她的紧张。
她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情况的复杂,如果连他都觉得是她杀的人……
门外忽地传来零乱的脚步声,是spencer刚才那声尖叫引来的。糟了!
她脸色顷刻大变,一把攥住他袖子:“怎么办?”
“现在才知道问我怎么办,早干什么去了……”来人脸色很不好看,口气冰冷坚硬。
他不过让她等那么一会,她却还是不声不响地走了。
回来看到病房空荡荡的那一刻,沈麟脑袋“哄”的一声,胸口像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重拳,直到此刻仍觉得有些闷闷的,“骗子!”他狠狠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
说好了“陪”的,却忽然就这么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
沈麟感觉到了背叛。自父亲再婚这么些年以来,他本早已坚如磐石的心再次裂出了一个缺口。一种叫做“背叛”的情绪像一条细长的小蛇,滑进了那道缺口里。
啃噬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