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可是行伍出身,哪那么容易推得动,反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嘿,刚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我可看清楚了,我瞅瞅,这会脸肿了没……”作势又要伸手摸他脸,被他警惕地一把拂开,“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掩耳盗…铃儿响叮当……儒林哥,你晓得大家伙儿背后都怎么叫你么?都管你叫许铁树,说你不近女色,还怀疑你那啥呢——我看呐,千年的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只是没到时候,嘿,今儿个巧,还真让我撞着彩了……不耽误你们了,我下去找弟兄们赌一把,包管赢个盆满钵满!”说着,就往外走,经过蒋应然的时候,还特意停了停脚,笑道:“蒋教授别误会,许参赞是我表哥,从小这么打闹着玩大的,没大没小惯了,见笑见笑——”又转身向许儒林扬扬眉:“许参赞,你说是吧?”
“滚滚滚!”许儒林隐忍半天的怒气终于爆发。
江敏反而更加得意,憋着笑,手臂一举过肩,两腿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得令!”
蒋应然原本想过来谢谢许儒林,到了门口见两人打情骂俏地正热火,看起来不便打扰,就想
晚些再来。却偏偏两人眼力好,早看见了她,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门口干杵着。
“许、许参赞……”
“别那么叫我!”许儒林被江敏挑起的烦躁还未散尽,兼之刚被说中心事,一见她,那股不知如何自处的劲又上来了,下意识轻喝。出口才意识到口气生硬,有些唐突和冒失,立刻面现歉色,温和补了一句:“叫、叫我儒林吧。”
欧洲人对于称名称姓有着严格的规矩,以他们两的熟稔程度,还远不到称名的地步。许儒林出口就有点懊恼,太失礼了——一向男女之间礼节上的进退都是应由女士开始,譬如双方初见,需由女士先伸了手,男士才有资格去握。
不过蒋应然自幼在美国长大,完全没有这些条条框框,也意识不到他的尴尬。
“好,那你也别叫我蒋教授了,叫我应然吧。”她欣然微笑着应允,礼尚往来。
许儒林看着她的笑,这才有些放松下来。他家风极严,从小一旦说错了话就要挨戒尺罚跪,成年后身边围着的又都是一些年长的、惯弄话术的政客,因此耳濡目染之下早习得了一身进退有度的本事,兼之严于律己,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如履薄冰,有时候难免显得作风老派,甚至有些风声鹤唳。
他很不喜欢自己这样。
是以碰到了她这样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不计较、没什么规矩的人,反而会心生羡慕。
“蒋教……应然,你有事找我?”许儒林恢复一贯的从容,清淡笑笑,问。他背倚在放水族箱的矮柜上,手里握着半包鱼饲料,身上依旧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衬衫,袖子捋到臂弯处,露出一块略有些老旧的手表,款式简单,益发有一种九十年代捧着课本穿林荫而过的青涩大学生感觉。“这才11点,你不多睡一会?”
他们早上回到大使馆其实已经八点了。从凤凰街出来,蒋应然又不甘心地要求回了趟实验室。daisy的抗体虽然失踪了,但daisy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