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门槛比柳家还高了三寸,金漆兽面的大门比隔壁绿油兽面的大门,更显肃穆华贵。一句话足以让群臣无功而返,不敢吐露怨言。
苏太傅在哪呢?
他在隔壁柳家桃园,冷眼看同样拒客不见的宰执大人耍酒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柳琪才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声音慷慨激昂,“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啊”
瞧着地上空了五六个酒坛,对着某人把名诗窜成的不知所云的句子,苏泽冷笑地看着,权当猴在耍。若不是柳府的管家闹死闹活让他过来相劝,他才不愿意看某人的吝啬鬼模样。
“不过是区区一万两银子。”苏泽讽刺道,“又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谁说一万两的,明明是两万两。”
醉眼朦胧的柳宰执活脱脱被人抢了食的小狗崽一般,憋着仙人一般的脸,委屈巴巴地汪汪。
“两万两?!一个秀女大选,你哪里贪得那么多?!”苏泽生平第一次承认小瞧了柳大人的能力。
“储秀宫三年才用这么一回,锦被盆架等等用品,是不是要换一换?我不过是指定了一家。对,还有日常的餐饮提供。”柳琪才掰着大拇指说道。
“再来呢,八十二位来自大钊各郡的女子不是高官之女,便是富甲一方的小姐。总归不能是一人前来。而储秀宫历来只准许秀女携一名丫鬟入住。其他陪同来的马车夫、仆子、丫鬟甚至是夫人,是不是该安排住处呢?我便指定了两家客栈。”柳琪才勾了勾食指。
“好好好。往常都是自寻住处,你如此做法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方便。”苏泽反讽道。
“自然自然。”柳琪才得意地应了,又补充道,“这些秀女多是第一次进京,为了彰显我大钊京都的风采,我还组织了两三次春游,诸如京郊有名的福缘寺、大境山,还有赏桃花的春林园等,皆留下了秀女们的倩影。只需要每人十两银子,还有点心茶水伺候。”
“确实不多。”苏泽无语地道。
柳琪才所说的地方不需要花银子即可进入,点心茶水更不值几个钱。不愧是大钊第一佞臣,当真会盘算。
“如此,也够不到另外一万两吧。”
“这些达官富家女来了,怎能不买些京城出彩的饰品回去。我在春游之外,还组织他们到了京城几家有名的金银玉饰衣服布料铺子,还有京城特色酒楼品尝地道的京菜。”
柳琪才醉得不清,说得却极其清楚:“只抽了店家们一成的利润。”
“厉害厉害。”苏泽气笑了,忍不住拍掌。
“还有哦。”柳琪才挑了挑眉毛,狡猾又得意,“你想啊,秀女皆是各郡才情姿色家世皆备之人。八十二人中能被皇上选中,不过区区几人罢了。如此顶尖的绝色才女,恰好配得起我京都贵府各家儿郎……我组织了几次赛诗会,大家一同探讨下文学。作为文官之首,也算为大钊文学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力。”
苏泽叹服地点头。这哪是赛诗会?这是择妻择婿会。
“赛诗会的请帖,我才收这个数。”柳琪才伸出一根食指。
“十两?”苏泽回道。
柳琪才切一声,轻蔑地撇一眼苏泽,道:“是一百两。”
如此算来,何止一万两。
苏泽扶额:“不义之财如流水,活该去了。等等……这些皆与秀女入宫选举无甚关系,不需要归还。除了私下贿赂你,用于美化秀女画像的一万两,另外一万两到底何处来?”
“瓜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