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冷冷一笑,“我倒不知叔叔的耳朵有这般厉害,大半夜的连我和哥哥说会儿话都被他听了去。”
自赵惊凡开口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瞒住姜随,只是未料到姜随连块遮羞布都不肯扯,直接把白花花的皮肉显露出来。
宝儿不敢言语。
惊春也不刁难她,直接道:“最多最多只能留下一半,我家住不下。”
这时候王氏从人缝里钻出来说:“住不下我们就搬走,换个宽敞点的屋子住,多少人都保管塞得下。”
“娘!”
王氏道:“你不要命,你哥哥和你侄女儿总是要命的。再者你嫂子已去了,可尸首却不见,凭我们几个,如何能找得回她来?唯一的仰仗的,也就是这姜老爷了。”
惊春冷冷道:“我还能去求三哥。”
“可你与他非亲非故,遇事便找他,叫他家里人知道了,该如何作想呢?”
“所以说来说去,娘干嘛非把我和姜家扯一块儿?莫忘了他们可是拔了你的手指甲!”
王氏理直气壮,“就为了这十块指甲,我也不能轻饶他们了去。住在这里熬着苦着,可伤得着他们分毫?倒不如使劲吃他们用他们的,花钱花到他们都心疼才好呢!”
宝儿立即附和:“娘子说的很是。”
惊春叫王氏气的没法,只好说:“要我去他家住,那是万万不行的!有种叫他来这里住!一个月要给千两租金,给得出就尽管来!”一转头要回屋去,又跟起什么似的,扭头对宝儿道,“还有,别拿我哥杀人的事来要挟我。毕竟空口无凭,你拿不出证据。”
就赵惊凡昨夜透露的讯息来看,李家寨周围应该设有阵法,寻常人是进不去的。便是进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尸首。
何况谢茉是什么身份?赵雍明着说她是皇帝的小老婆,又有精锐护身,能自由走动,显然分位不低。她挑来祭祀的孩子,在身世上恐怕一早处理妥当——苦主都没有,他周子明就是说破了天,也不能动赵惊凡一丝一毫。
宝儿并不在乎赵惊凡杀没杀过人,倒对她放话让姜随来住很上心,“姑娘此言当真?”
惊春瞥一眼王氏,“我娘这个同他年岁相当的寡妇都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何况他住过来不是更好,必定将家中护的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王氏闻言倒比宝儿更欢喜些,“这样也好,姜老爷一来,我可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之所以态度大变,突然奉承起姜随来,也是有缘故的。
先前她以为惊春是借尸还魂而来,这姜随乃是那正主的亲爹,倘若晓得了其中内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惊春,故而她才寸步都不肯相让,生怕一字说错,惊春又要被害死一次。
可谁料姜随不知哪个筋儿搭错了,非说惊春就是他闺女,还出钱又出人,自然让王氏高兴,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姜随确确实实愧对她在先——这指甲总是有他授意,底下人才敢拔。将来真闹腾出来,大不了她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不能叫女儿吃亏。
相较之下,惊春却没有王氏这份宽阔心肠,反而多思多虑,凡事总爱往坏处想——这未必是个缺点,可体会不到王氏的心思却是真的。
“那你就等着他屈尊降贵过来住吧。”惊春进了屋,半点儿不信姜随会肯住过来。
宝儿跟进来,小心翼翼提起周子明,“姑娘可要除掉他?”
“若你真有那本事,除了也无妨,只是我更忧心我爹的尸骨。”
宝儿道:“找是能找,但恐怕不是原样了。”
惊春心下刺痛,暗里把那周子明咒了千万遍,脸上还是淡淡的,“能找到就行吧。我爹嘴上再怎么说不在乎身后事,可我这做女儿的,却想留点念想。”
宝儿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但说出口的却是:“姑娘还没用早饭呢。这闺房有些小,怕是不太方便。”
惊春这才想起衣柜早被移走了,便问:“我的旧衣服哪儿去了?”
王氏在外面道:“都有新的了,还留着旧的做什么!虽说是秀坊给的好料子,但我看也就那样,还不如你回来时上身穿的好呢!诶呦,瞧瞧这是谁来了?宁宁呀,想不想奶奶呀?”又问儿子,“你大清早带了宁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