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张口就是谎:“你听他胡说!都是我娘闹的,我害了胃病就以为是怀孕,大半夜地跑去敲我舅舅的门,非要他给我开堕胎药。吵醒了半条街,弄得我真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她同蒋绍平熟归熟——曾在同一个主子手下共事过,教导过她一阵武艺的老师又是他的生父,二人算起来有师兄妹的情谊——但也不是什么话都适合告诉他,虽知道他不会乱讲,却也不想让他担心。
蒋邵平道:“世上竟还有事能难倒你?”
惊春却道:“怎么可能没有?就比如我当初好悬才留下了一条命,胆子都给吓破了,龟缩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
说话间雨势渐小,惊春实在不愿多留,便起身走到门口朝外张望,佯装了看见什么的,就忙向蒋邵平道:“三哥我有事呢,得先走了。”
说完她急匆匆跑了,连雨未停歇都顾不得。
蒋邵平原是想追,又叫突然冒出来的李老板给拉住了,“好歹是花了钱的,你总要尝上一两口再走啊。”顿一顿,又说,“我这儿还有两盘刚做好的点心,您看要不要上啊?”
蒋邵平便又顺势坐下,“老板对她家的事很熟悉?”
“说不上十分熟悉,但到底做了多年邻居,一些闲言碎语还是听说过的。”
“那烦请老板先告诉我,她现在姓什么叫什么?”
“合着小哥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谢惊春啊,赵家最小的女儿,打小被她爹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
“她从前也是这副模样?”
“模样?她模样怎么了?她从前也是个美人胚子,何况走的时候又小,才十来岁呢。回来却有这么大了,长开了长美了也是寻常事啊。”
……
那头茶铺老板为了两盘点心钱,恨不得将惊春的祖宗十八代都从土里刨出来卖,而这厢惊春摆脱了蒋邵平,心下很是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回了家,叫雨水淋了个浑身湿透。
惹得她亲娘王氏见她就骂,“你作什么作!这么大的雨躲也不晓得躲,好好的材料都叫你给泡坏了!”
惊春对于王氏的话,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全不当一回事儿,自去房中换衣服不提。
待她出来后,王氏还在骂,只是念叨的对象从她变成了她嫂子,“又回娘家去了!她怎么成天回娘家?自己去也就罢了,非要把你哥哥也叫去,还有宁宁,才几岁的孩子也要抱着走!你哥还能给她亲爹兄弟打下手呢,宁宁去了能做啥呀?”
惊春听着有些不耐烦了,便堵她一句,“你之前不也天天回娘家?”
王氏一噎,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多早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提?”
惊春应一声,有口无心,“是啊,都多早了。”
王氏自觉被戳中了痛处,讪讪道:“其实也没多远呐,我那死鬼才走了十年都不到。”一面说一面端了饭菜并碗筷出来摆好,“你这个月,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一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死不了。”
王氏顿了一顿,才小声道:“可你不是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