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奕欣呆了不过两日,她姐姐在京里定的几样大件都得了,一行人就要回兖州去。
越府去添妆的几位嬷嬷也要跟着一路过去。
大太太把傅清溪同柳彦姝叫到了理事的抱厦小院里,告诉她们,府里已经把她们两家的添妆也带了去了。她道:“告诉你们一声,省的你们心里还惦记着。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两人赶紧行礼道谢。
这面上的礼越家都替她们打点妥当了,私下的却没法替的。邓奕秀成亲,她们一群未出阁的姑娘,倒不需掺什么热闹。可这邓奕欣是当面见了的,这一见一别,总得有点姐妹的意思。是以几个多多少少都有小物相赠。
柳彦姝送的一身袍料,傅清溪送的两本新书。余者姐妹都比她们两个要厚上一些。
邓奕欣要走那日,众姐妹在颐庆堂相送,待她登车走了,几人都各有事要忙,便也散了。
傅清溪心里总忘不掉邓奕欣在落萍院里看屋里摆设时候的神情,又想起她出客穿的也不过几身平常衣裳,心里想着,嘴上便同柳彦姝说起来。
柳彦姝听了奇道:“你又奇怪什么?学里不也是如此的?俞家鲁家两家的嫡枝姑娘们是不消说,另外来附学的族中人,像那个倪苏月、高雁儿,穿着打扮不都寻常得紧?我看连杏儿桃儿的份例衣裳都赶不上呢。”
傅清溪也说不出个究竟来,便道:“我只觉着……这人同人还真是差得远了……”
柳彦姝呵呵笑道:“你怎么不拿大姐姐同自己比比?大姐姐看书一目十行的,瞧瞧你,这两日我去看你,你那样子是在看书呢?眼神都没聚在书上!”
说到这个傅清溪就垮了脸,便道:“我只是想着,其实我们同她原本是一样的。只是我们被外祖父叫人接了来,才变不同了。”
柳彦姝面上一僵,冷笑一声道:“你这话才叫稀奇了!照你这说法儿,这天下的人本来不都是该一样的?一样从娘肚子里爬出来,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傅清溪皱眉;“你又胡比了。”
柳彦姝道:“胡比?照你方才说的,我们同她本是一样的,只差在后头的际遇,那么反过来说,除去际遇,人同人又有什么不一样的了?不是全然一样?国君同叫花子,也不过是差在之后的身份际遇罢了。你也知道这个是胡比的了?人生看命,什么叫命?过成什么样儿了,就叫做命。就没有谁同谁本来该是一样的说法儿。”
傅清溪说不过她,又见她起急,只好败下阵来道:“好了好了,你说的对。我不过是随便那么一说。”
柳彦姝叹一声看也不看她道:“人往高处走,有你那么比的么?你怎么不说老太爷老太太都一早说过我俩同府里姑娘是一样的,却还有那许多不长眼睛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你再看看你方才那说法儿,不是同这些混账们的念头一个样儿?清溪,咱们若自己都先看不起自己,还能指望谁去了?”
傅清溪叫她突如其来一阵言语说愣了,两人这余下的路上便都没了话说。
晚上梳头的时候,傅清溪便把自己同柳彦姝一路说的话说给了夏嬷嬷,又问道:“嬷嬷,究竟是我想错了还是柳姐姐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