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溪写完一段,停了手。先把几张散纸拿镇纸压了,略整理一下,才起身来同柳彦姝说话。那边桃儿打了水过来伺候她洗手。
傅清溪听柳彦姝说起这话,便道:“我还多亏了俞三姐姐带着呢,要不然那些课我哪里听得懂。饶是她给我这么讲,我还许多不明白的。”
柳彦姝略有不忍:“说来也是我不好,一下子见了这许多新的姐妹,忙着同人说话去了,却冷落了你。你本就是个绵软性子,自己又没个主意的,还不是跟着谁就谁说了算?从前都是我带着你玩儿,如今一个错眼,叫人家带去做起这些来了。怎么着,难不成你也想考个天香书院呢?”
傅清溪笑道:“我可没那个本事。”
柳彦姝又道:“好了,如今同大家也都熟络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撇下你的。这回正是要找你说过些日子端阳重五的事儿呢。”
重五是五月初五,正值入夏,是个国朝上下都十分看重的节令。
傅清溪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自然府里都安排了,左不过去哪里看龙舟竞渡,人山人海的,又热,其实没什么趣儿。”
柳彦姝正准备眉飞色舞讲一通的,却碰着傅清溪这么个语气,这个不得劲,埋怨道:“你听听你这话儿,不知道的还当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呢!怎么这么没精神了!”
心里想着这妹子是果然叫怪人给带歪了。
傅清溪笑道:“我从前也不怎么喜欢啊。不过自小来了这里,规矩都是这般,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今日同你说起来,才这么说罢了。我就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太吵,人又多……”
柳彦姝止住她道:“好了好了,越说越没意思了。我就告诉你吧,今年啊,不看龙舟了。”
傅清溪睁大眼睛:“不用出门了?那敢情好!”
柳彦姝一拍她:“什么跟什么,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好的!我同你说,今年有几家要在福海上起台阁船斗盛,府里也收到请柬了,你说可热闹不热闹,有趣不有趣?”
傅清溪一愣:“台阁船?那不是西京才兴那些嘛……咱们这儿什么时候也有了!”
柳彦姝得意笑道:“不知道了吧?就是因为新兴起来的,才好玩儿呢。”
傅清溪问道:“府里也接了请柬了?那府里也要造船?”
柳彦姝摇摇头:“没听说这话。不过听说四舅母娘家是要参斗的,船都造好了!”
柳彦姝又说了许多如今外头已经传出来的话,哪家的船做了几层高,请的南来的北往的名手画的图,用的掺了珍珠玛瑙的漆,又有要在上头唱戏的、唱曲儿的、演杂技的……拢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云云。
她那里说得兴头,见傅清溪那反应,立时泄了气:“我说,你可真够没意思的。”
傅清溪笑道:“你说呗,我听着呢。”
柳彦姝站起身道:“得了,你继续画你的符吧,我还是去找五姐姐和六妹妹好了,没准还能听一听她们外祖家的船有什么新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