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顾山主在就好了,可顾山主现在估计还在外头找他,贺兰溪心想他是不是该给顾山主报个信,告诉他自己在无上宗呢?
山上钟鼓响起,暮色渐深,东边天幕开始被昏暗黑云吞噬,西方的彩霞也渐渐没了踪影,圆月跃出山头。
已到戌时。
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一一散去,人很快少了大半,各自回去修行了。
贺兰溪思虑片刻,抬步往自己从前的住处走去,他在无上宗住了二十年,回房的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不过多时就避开了许多人的视线,偷偷回到了那里。
在自己曾经居住的庭院前驻足时,望着门前还傲然绽放着海棠花时,贺兰溪无声勾唇。
这个地方在他死后应该没有人在进去住过,入夜了也没人进去点一盏烛火,院中一片幽静昏黑,唯有门前海棠在院前灯笼的照映下,依旧开得绚烂。
贺兰溪正准备进去找东西,看看自己遗留的东西还在不在里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嗓音——
“大师兄?”
那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恐,听起来见到他的人情绪定然不会很好。
贺兰溪不必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了,段殷殷,将他推向杀阵里害他致死,只为了救回自己小情郎的好师妹。
贺兰溪从前想不明白他对段殷殷哪里不好了,他亲眼见证这个小姑娘出世,段掌门没时间带她,掌门夫人又因为难产离世,段殷殷可不就是他和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吗?
可就是这个他最宠爱最信任的小姑娘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在意外得到那本《第一剑尊》的书后,贺兰溪翻看到里面段殷殷说过一句话后,那点仅剩的微末感情也就此消失了,因为书中叶霄在某次被贺兰溪训斥后,段殷殷偷偷去安抚叶霄时说——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爹没时间管我,这些师兄们都是为了讨好爹爹,想要成为下一任掌门才对我好的,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只有叶哥哥一人而已。
说实话,贺兰溪根本就不记得当时训斥过的那个新弟子长什么样,可偏偏在叶霄心里留下一个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形象,说来也是嘲讽。
贺兰溪根本就不稀罕他们无上宗的掌门之位,他自九岁离开家,身边再无亲友,只是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会让他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到底还是被人践踏。
而此时,段殷殷就站在他曾经住过的庭院门前,并且见到了他这个同样喜着红衣,连背影气质也极为相似的人,想必会想起自己亲手害死师兄时的情景,也不知道她在入梦时会不会梦到贺兰溪向她索命,那种恐惧怕是毕生难忘。
贺兰溪勾唇冷笑,慢吞吞的转身面对段殷殷,果真见到段殷殷满脸惊惧的表情,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连害怕时站不稳都无人扶住她。
“你不是他……”
段殷殷看清贺兰溪的新面容后,眼底的惊惧愧疚才缓缓退去,话里带着几分庆幸或是失落,她抚着胸口稍缓片刻,姣好的容颜上还带着被吓坏的苍白,连呼吸都变得不稳。
贺兰溪想了下,抬步向她走过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段殷殷,眼底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恨意,隐忍着怒气的语气同样不稳,低声问:“你没事吧?”
段殷殷见不是贺兰溪后,已不再那么惧怕,可到底还是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张扬俊美的红衣少年。
“你不是无上宗的人,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