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姐弟俩仍旧坐在膳桌前,面面相觑,反应不能。
叶若瑶是个单纯性子,直接就问:“敢问那位……殿下是何人?怎么阿锦弟弟给吓成这样。”
屋里的下人们早前都受过管教,小少爷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不可外传的,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不是打断腿发卖了就能了结的,事关东宫的贵人,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因此一个个垂眸敛眉,不敢吭声。
叶云哲比他姐姐多几分见识,知道但凡能称做“殿下”的,必然是皇室贵胄,如皇子公主,龙子龙孙,这般贵重的身份,哪里容得他们多问。
他伸手扯住叶若瑶的衣袖,道:“姐姐莫不是忘记母亲的嘱托了。”
叶王氏除了叫他们少打搅阿锦堂弟,还一再强调,在这里居住的日子一定少听少看少问,莫要把好奇心带进相府里来,免得给家里招惹祸端。
叶若瑶显然想起来了,不悦地哼了声,倒也不再问了,只拿起汤匙默默喝甜汤。
安嬷嬷暗道这叶王氏是个有见识的妇人,略一福身道:“二位慢用,老奴去瞧瞧小主子。”
她快步走进卧房,一眼便被蹲在窗沿上的男孩吸引去了注意力,小娃娃身量不高,披散着一头乌黑发丝,直垂到墙角,那黄花梨木窗就像个精致的画框,把小孩框在了里面。
她好气又好笑道:“小主子此时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作甚惹殿下不快,便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躲得了和尚,那也躲不了庙,何不乖乖认错,殿下素来待小主子宽和,想来不会为难于小主子的。”
见小孩不应声,心下诧异,锦哥儿是极听她话的,便是心里害怕,也不会不应一声的。
她两步上前,正好瞧见桃树下的顾琛。那树上的花瓣早落光了,此时只剩下葱茏的翠叶,玄衣华服的少年立于树下,眉目已初现俊朗,只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叫人打从心底里发寒。
两人对视良久,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叶重锦抿抿唇,软声道:“殿下,阿锦腿酸。”
顾琛一个不妨,险些没破了冷脸。他大步走到窗前,道:“阿锦这是演得哪出戏?”
“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小孩说。
顾琛知道他在刻意讨好卖乖,强忍住笑意,仍是板着脸问:“那你可知孤用的是何对策。”
叶重锦默了默,道:“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他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蠢兔子,就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笨乌龟。
太子殿下夸赞:“孺子可教。”
叶重锦小心打量他的神色,道:“太子谬赞,那……那阿锦可以下来了吗?”
顾琛挑眉,“孤拦着你了。”
叶重锦委屈得不得了,顾琛是没有拦着他,可他一脸冷漠地盯着自己,跟拦着有什么区别,难道他还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爬窗不成。
他挪着小短腿,打算往下跳,顾琛忽然往前一步,抢先一步把人抱在怀里。
近几年,顾琛已经很少抱他,小孩在一日日地长高,顾琛在欣慰的同时,偶尔也会怀恋当初那个小小的奶娃娃,那时,他可以轻易把整个小家伙抱在怀里,那般精致小巧的阿锦,就好像可以揣在兜里带走一样。
顾琛垂眸望着他显尖的下颚,道:“阿锦可是瘦了。”
说起这件事,小孩真是满腹的委屈,道:“夜里热,阿锦整夜睡不着觉,天将亮时才有睡意,连日下来,可不就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