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远黛起的不算特别早,至少天已经白透了,但也绝不算晚,她起床后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然后用过早点也还未到巳时——远黛向来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她在条件允许时,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顿饭细嚼慢咽小半个时辰不过寻常。
用过早点,没过多久予涉就来了,他笑着道:“远黛大家,国驿住着可还习惯?”
远黛客气道:“多谢大夫挂念了,国驿诸般用度甚好,我都有些不想走了呢。”
予涉抚须:“既如此,那边多住几日,敝国也好尽一尽地主之宜。大家,昨日我与你说过的觐见大王,可准备好了?”
远黛微微致歉道:“方才练剑却是忘了时辰,还请大夫稍待容我梳妆片刻,莫怠慢了臣侯。”
听到远黛这么说,予涉不禁眉头微皱,但良好的涵养还是让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语气轻松地道:“无妨,大家不用着急。”
远黛谢过予涉,便回屋梳妆了,予涉自然不好跟去,便在客厅等候。国驿是一国待客之所,客房都是分成一个个小院子,正房偏房俱全,客厅自是不会独缺。
开始时,予涉尚不着急,还有闲心观看国驿中的盆栽插花,却不想远黛一去梳妆却迟迟不归,竟似把他那句“不用着急”当真了一般。
予涉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过去有半个时辰了,但不仅有些恼怒,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总不好催促吧,毕竟他此时代表的是臣国脸面,一切需慎言慎行,半点失礼都不可以。
又过了一刻钟,予涉耐心耗尽几次强压下拂袖而去的冲动的时候,远黛终于出来了。予涉不禁想要冷讽几句,可当他看到远黛此时的模样,却一时愣住了。
锦绣华服,金钗云鬓,一步三摇,盈盈走来的远黛说不出的端庄秀丽,如此装束在出了祭祀之外的任何场合都不会显得失礼,除了她的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面容啊?一般浓妆典雅,一半未施脂粉,却都是那般动人,回过神来予涉不禁苦笑,他此时倒是应了昨天给大王说的哪句谎言,他……动心了。
暗暗叹了口气,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驱出脑海,此时他那里还有冷讽远黛的心思,只是苦笑着道:“远黛大家,你这是?”
远黛盈盈一礼,道:“等见了贵国君候,他会明白远黛之意的,还请大夫带路。”
“呃”也罢,既然远黛不愿说,予涉也不勉强,他的礼数已经尽到了,等会即使臣王不满,以其贤明也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他笑道:“车架已经在国驿门口等候多时,我们这便去吧。”
“多时”二字予涉故意咬重了说,远黛暗暗翻白眼,这小老头的气量可真不怎么大,怪不得只是个寡民小国的大夫。
出了国驿,远黛和予涉分乘两辆马车,驭者驱马朝王宫赶去,此时的马车不必后世是密封的,顶上只有一个铜制华盖遮阳挡雨,马车行进时冷风迎面,远黛用衣袖轻轻遮在脸前,防止被风吹花妆容。
没人看到的衣袖后,远黛轻轻抚摸了一下自是无妆的半边脸颊,嘴角微微勾起:半面妆!徐昭佩扮丑的妆容,此时远黛用来却有一种诡异的美。
远黛不打算今天就刺杀臣王切,原因很简单,深宫大内就算她成功了也很难生离,远黛从不是一个真正无顾生死的刺客,不到万不得已她根本不会去尝试这种方式,今天她要做的,只是要给臣王切留下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做为达成这个目的的第一步,半面妆想来会很成功……
臣都毕竟不是天下闻名的大城,马车没行多远就驶进了王宫,现在可还没有后世皇宫重地下马停车的规矩,马车直入王宫,最终停在了一处偏殿前面。
远黛和予涉下车之后,马车便被驭者驾走,它们会驶到专门停放的地方,予涉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远黛大家,大王正在等候,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