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亭亭刚跟小剧务确认过这位编剧姓张,就客客气气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今天上午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一直疑惑,正好看见高老师,嘴快过了脑子,给你添麻烦了。”
小编剧叫张萌,自从打开门就是一副蒙圈表情,直到听完杨亭亭说话,她才恍然大悟:“哦,你是安乐啊!不好意思,你卸了妆,我有点……”说着让开门,请杨亭亭进去。
杨亭亭就把一大袋零食放到了房间里面的桌子上,然后笑道:“是啊,卸了妆差距有点大。”
“不是不是。”张萌赶忙摆手,关好门跟着走过来,请杨亭亭坐,解释说,“我本来就有点脸盲……,哎,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就是点儿零食。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连累你挨骂。我之后心里一直挺不安的。”
张萌也是今年刚毕业,第一次跟组,没怎么跟演员打过交道,看杨亭亭态度这么好,还买了零食来表示歉意,也有点不好意思,就用手卷着自己凌乱的长发说:“没什么啦,高老师也不是冲着我,我就一个实习小编剧,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过幸亏你今天发现了这个bug,不然后续播出了,我们还有得挨骂呢!”
杨亭亭顺势就问:“那现在剧本要改吗?明天的戏会不会受影响呀?”
“高老师是挺不高兴的,跟小曼姐提了很多意见,听辛老师说,可能需要改一部分,她一会儿回来,我们就要连夜开工了。”
张萌人如其名,长得很萌,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再戴一副圆圆的眼镜,眼镜里面一对深深的黑眼圈,简直是大熊猫附体,就连她这样愁闷的叹气,都显得很可爱。
杨亭亭这会儿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抱歉,“啊,那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也不能怪你啊,是导演非得要这样改,我们之前时间仓促,又只有我和辛老师两个人改剧本,顾不过来,留下很多bug也是很正常的。”
话虽这样说,张萌还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杨亭亭有点尴尬,忙说:“那你这会儿赶快睡一觉吧,他们a组可能至少还得一小时才收工,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灰溜溜的离开张萌房间,上楼回了自己房里,拿起剧本又仔细翻了一遍。想着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的戏份背牢,这样不管明天拍哪一场都不怕,嗯,应该是晚上被轮哪一场都不至于被反复ng、虐的不知东西南北。
杨亭亭做足准备,吃完饭又一边做些瑜伽动作一边背台词,辛辛苦苦忙到11点才上床。入梦果然是那场安乐唯一的同母兄长李重润被武则天下令杀死、姐姐也被吓死后,安乐和韦后连哭都不敢当着人,要在深夜无人之时,才能母女抱头痛哭的戏。
因为准备充分,加上情境真实无比,杨亭亭很容易就入了戏,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敢怒不敢言,以及不知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的恐惧。
于她或者安乐而言,此时流下的眼泪其实悲伤元素很少,更多的是恐惧和愤怒,是那种哪怕身为太子爱女、一国郡主,在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武则天面前,仍旧一点分量都没有,随时都可能被处死的恐惧。所以安乐心里是极度惧怕武则天的,同时也难免存着怨恨恼怒。
杨亭亭真切的感受到了安乐的情绪,突然就理解了她在李显登基后那些肆意妄为的举动了。不要说她原本就被父母养的骄纵,就算是一个原本安分守己的人,被压迫久了,一旦得以免除压迫,甚而获得更多权力后,也难免要做些世人难以理解的出格之事。
历史上不是就有许多太子在熬死皇帝爹之前都老实巴交、贤名远播,一旦自己登位就各种胡作非为吗?安乐其实跟他们也差不多。
相比起安乐来,韦后的情绪则更复杂。李重润是她唯一的儿子,还曾经封过皇太孙,一旦熬死武则天,李显即位,李重润就是妥妥的储君、下一任帝王,可武则天竟然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男宠,就这么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不,她不仅是为了那两个男宠,她还是在警告李显和自己!
这位创立前人都没达到的成就、成功登上帝位还改了国号的则天女帝,是在警告太子继续夹着尾巴做人,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太子,这天下就是他的了。只要她还坐在龙椅上一天,她就可以随便一道旨意就杀了太子的嫡长子和女儿女婿,武则天甚至不需要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韦后在痛苦之外,剩下的更多是恨,是隐忍和憧憬,她轻抚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女儿,俯在女儿耳边低声说:“安乐,不要怕,她阿武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等将来,呵呵,你想做什么不行?要不了多久了,她已经很老了……”
早上被闹钟叫醒时,杨亭亭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放最后这句话,宋词的嗓音本来就有些低,在那样的暗夜里,语气又很微妙,作为安乐听着还好,这会儿清醒过来,真是觉得毛毛的!充满了阴谋味道!
她就这样一直毛毛的去吃早饭化妆,然后白天先拍了安乐与武崇训成亲的戏。也许是因为这场戏没几句台词,基本都在拍场面,所以她梦里根本没过这场戏,这会儿直接拍还觉得很有新鲜感。
这场戏拍完已经下午四点多,正好柴陌深也到了,他跟赵小曼很熟,就先跟赵小曼打了招呼,谢谢她照顾杨亭亭,又跟宋词聊了几句——杨亭亭都不知道柴陌深居然跟宋词也有交集,但听他们交谈,好像还认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