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侍立的小厮恭敬地问道:“两位贵人可要下筹码?”
秦勋啧啧两声:“这种娘们戏有什么好下的,唉,算了,我还是下点儿吧,左边那个胸大,就押左边的五百两吧。”
小厮立刻领命,下去登记。
秦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台下的比斗开始了。
两个女子一个使用长剑,一个使用峨眉刺,这是秦诺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看到有会武功的人正式的比斗,他看得很仔细。但看了片刻,就察觉出味道不对了,两个女子招式也算凌厉,不多时身上就满是血痕,尤其使用长剑的女子。只是因为比斗,原本就单薄的衣服很快七零八落,妙处尽显。四周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哨声和欢呼声,听得秦诺不停地皱眉。
当今世道,虽然武者众多,但女子习武还是较少的,这两个女子身手看起来都还不错,为什么会沦落到来这里厮杀卖艺呢。而且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野蛮的事情。他原本以为,秦勋带自己来赌博,是骰子麻将之类的东西,他打定主意只随便陪着玩几把,然后就借故离开,并不沉迷,看到了广阔的场地,又怀疑赛马斗犬之类的赌博,却万万没想到,不是斗犬,竟然是斗人。
如今工匠的琉璃器皿烧制还算精炼,虽不及后世剔透,制作容器也已经足够了,秦诺寻了一家口碑好的老匠人,将器皿图表交给他,又仔细叮嘱了尺寸和规格。
这些器皿当然可以找私人作坊打造,但外界的私人作坊手艺良莠不齐,远不如官营的场地规整。
交付了定金银子,秦诺又转到来到铁器作坊这边。
作为兵部专属作坊,铁器打造占据了整个营地的大半部分。尤其在炉灶密集的地方,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打铁声,说话都要用吼的。还有炉火带来的热度,明明已是深秋,却燥热宛如盛夏,周围很多人都赤着膀子。
这里大多数都是打造刀枪剑戟等兵器的作坊。之前秦诺问过田庄的管事,能打造精密仪器的也不过只有三四家。
终于到了传说中规模最大、技术最好的那家。是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李丸上前敲门,一个学徒模样的小哥儿打开房门。
听闻是前来定制器皿的,立刻将众人领进了院内。
刚踏进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咆哮声,“怎么可能又失败,一定是那些武夫力气太大了才扯坏的!”
眉目清秀的小学徒无奈地赔笑道:“师父有贵客上门,正在谈一桩生意。”
秦诺来了好奇,跟着小学徒进了后院作坊内。
十几个炉灶正燃烧着赤红的火焰,众多粗壮汉子在赶着工。
经过炉灶院,绕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回廊,是一处小花园,草木繁茂,闹中取静,颇有意境,中央是一个青竹搭建的凉亭,有三个人正围着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图纸。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着图纸指指点点,满脸怒色,两个男子围在他身边,那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紫衣儒生正脸色赤红,与老者激烈争辩着什么。另一个身穿白衣的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蹙地看着桌上的图纸。
趁着争执双方换气的功夫,小学徒赶紧上前回禀,“师父,有神策营的贵人上门想要定做些东西。”
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这一处作坊的主人,闻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看正忙着吗!没空!”
小学徒唯唯诺诺,不敢再插话。老头子和账房先生继续精力十足的开始掐架。
说话之间,秦诺已经走到了桌子旁,目光落在那张图纸上。
仿佛是一张机关弓弩模样的武器构造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头晕。
正在端详图纸的白衣书生抬起头来,笑道:“这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东西。”
眉目俊雅,气度清远,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让人见之忘俗。仔细看他容貌也就二十八,九岁左右,却天然有种沉稳感。
好出众的人物,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啊。秦诺百般思量,终于回想起,是在自己便宜老爹驾崩的那一夜见过,这人不正是跟着大将军裴翎一起入宫的那个青衣书生吗。想必是裴将军的心腹军师一类的人物吧。
一边想着,秦诺从善如流地挪开了目光,弓,弩之类的东西属于军事禁品,看得太仔细,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但对白衣人的调侃,却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过是一张弓,弩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军中多的是。”
账房先生打扮的儒生正吵得口干,拿起桌上茶盏灌了两口,闻言怒瞪了秦诺一眼:“不识货的小辈勿要在这里呱燥。这开天弩力道万钧,疾如闪电。岂是营中那些废物能比得了的?”
须发皆白的老者吹胡子瞪眼,“什么力道万钧,疾如闪电,制作不出来能顶个屁用啊!”
三天之后伍德海有点儿抱怨,出行的仪仗护卫队,关键是要体面,弄进去一个独眼龙太不齐整了。
秦诺倒是无所谓,自家一个闲散郡王,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何必那么光鲜亮丽。
安排好了人事,晚上又将自己那点儿家底搬出来计算了每年的收入,秦诺美滋滋地上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秦勋上门了。
昨天分手的时候虽然说过今天要来找自己,但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秦诺迎出大门去,就看见秦勋一身珠光白的交领长袍,圆滚滚的进来了。
平心而论,秦勋其实长得不差,想想景耀帝的长相,再加上后宫风情万种的各色美人,就知道,皇子中没有难看的。但秦勋有一点,太胖了!整个人至少有二百斤。眼看着他抬脚跨过大门,秦诺险些以为是一只白嫩圆滑的鸡蛋滚进了大门。
忍住笑意,秦诺上前招呼道:“七哥,这么早就过来了。”
迎着秦勋进了正厅,分主宾落座。秦勋目光扫视周围,肥嘟嘟的双层下巴抬了抬:“九弟啊,你这府邸收拾地挺干净。”目光又落在上前奉茶的侍女身上,眼光一亮,“内务府待你不薄嘛。”
侍女面若桃花,身姿窈窕,正是之前内府送来的两名特殊用途宫女之一。
实际上,内务府调派来的丫环仆妇中,确实以这两人容色最盛,所以东泊安排两人的正厅奉茶,活计儿轻省,又能撑撑门面。
秦诺随口道:“七哥客气了,这是顶绿荷的缺儿的人。”
绿荷?秦勋一愣,那不是侍寝的宫女吗,目光扫过,颇为遗憾地啧啧了两声。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想要出言索要不成?你好歹是孝期啊!
待奉茶的侍女离开,秦勋随口问道:“也是处理过的吧?”
秦诺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弟弟就不知道了。”
“哎呀,如今是什么时候,不处理过的宫女,谁敢放心使用,就算处理过的,也别轻信,内务府的这帮子狗贼,可是奸猾地很。八年前老信王驾鹤西去,世子向他们索要了几个侍女,说得好好的,都服了绝育的汤药,嗨,进府没几个月,接二连三竟然有了身子。结果信王世子被狠狠弹劾了一顿,险些丢了爵位。”
自己这个七哥,以前没注意到竟然这么八卦来着,还有这打听小道消息的本事,秦诺本以为妹妹秦芷就已经够能八卦了,如今看来,秦勋更胜一筹啊。这两人应该是双胞胎才对,不会是自己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吧。
秦勋说完了一小段八卦,话锋一转:“所以照我说,不如亲自去挑选两个合适的买下来,用着也放心。九弟你若有意,我倒是有好路子。”
秦诺对此全无兴趣,随口应付着:“日后再说吧,此时也不着急。”
“唉,还是九弟你把持得住,省钱啊。要知道,一旦买了人,不仅卖身契要花银子,之后衣食住行,起宅院,打首饰,一样一样都得费钱。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不用发愁,如今离开了宫里,一针一线都要自己拿银子,不容易啊。”
秦诺心里一动,秦勋怎么突然哭起穷来了,难不成这才是他今天上门的主要目的。
“七哥可是有什么窘迫之处?弟弟手中尚有些银钱,反正也无可用之处。”开府之后,内务府将第一年的俸禄送来了。所以秦诺如今的小金库还是挺丰满的。
秦勋眼前一亮:“小九你果然是个厚道的,跟那些人不一样。不过哥哥我不是来找你借银子的,你有多少家财,我还不清楚吗?哥哥今天,是来找你商议一个发财大计的?”
秦诺颇为意外,问道:“七哥有何妙策?”
“这个嘛,九弟今天反正也闲来无事,跟我走一趟好了。”
于是秦诺就跟着秦勋出了郡王府。
上了秦勋的马车,秦诺大概明白为什么秦勋会哭喊说银子不够了。
秦勋果然比自己更看重享受,连马车都布置的如此华丽。脚下踩着一尘不染的白狐皮,背后是一整只白虎皮的垫子。檀香木的桌案上,杯盏碗碟都是剔透生光的上好玉料打造,嵌着细腻的银饰花纹。连车壁上那一盏青鸾衔珠灯,都镶满了宝石。
桌上的水果也不是当季的时令水果,都是樱桃西瓜等这个季节等闲看不到的东西。
看到秦诺目光在马车里扫过,秦勋叹了口气:“不是哥哥我奢侈,如今京城的圈子里就是这个风气,你要是没有这样一辆马车,都不好意思出门去。你还没见过三哥他的马车呢,十几辆都是金丝楠木和紫铜打造的,西域进贡的宝马拉车,一出门绝对威风气派。”
两人一边说着话,马车一路向西,抵达一处营地才停了下来。